第144章 第 144 章(1 / 2)

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雖然朝廷官員望著江南那片富饒之地直流口水,但流民草寇之患已然是火燒眉毛,故而周文帝在朝堂之上透露出議和口風,文武百官無一人站出來阻撓。

他們心裡也清楚,一旦薛軍攻入帝都,必定不會顧及這些百年世家的積威,要拔樹搜根的來一場大換血,不論如何,眼下最緊要的事是保全性命,能與薛軍議和自然極好。

隻瑜王當眾甩了臉子,好似很不情願。

當初是瑜王率兵趕來帝都,斬殺禍國奸佞廉忠,扶持弱勢太子登基,才有得周文帝今日,這些年來,雖說瑜王礙於祝宜年那一紙檄文,無法挾天子以令諸侯,架空周文帝,但他在朝堂上也是能一手遮天的人物。

周文帝不得不看他的臉色辦事,於是百官退朝後,單獨留瑜王在宮中享用家宴。

既是家宴,那瑜王的義女,寵冠六宮,地位遠勝皇後的惠皇貴妃自然要出席。

年近四十的瑜王保養得宜,看著不過三十五六,正是人這一生中精力、智慧、野心都處於巔峰的階段,而他又是如此健康。

身著朝服,昂首闊步,那般的高大威武,英姿勃發,是孱弱多病,書卷氣十足的周文帝遠遠所不能及。

“臣參見陛下!”

“皇叔無需多禮。”

周文帝扶了一把並未打算真行禮的瑜王,笑著說道:“叔侄之間,何必如此呢。”

周文帝與瑜王同宗,為表親密,一貫以皇叔相稱,不過要真論起親戚,早就出了五服,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禮不可廢,禮不可廢。

惠娘上前半步道:“今日是家宴,義父若拘於禮數,反倒叫陛下傷心。”

瑜王這才擺開架子,撩起衣袍坐到椅子上。

周文帝和惠娘隨之落座。

“今日朝上,朕看皇叔似乎有些不悅?難道是不讚成議和之事?”

“臣以為此等舉措太有損皇室顏麵。”

周文帝聞言,便將惠娘那套說辭拿出來應付,又道:“朝廷強征糧草兵馬,早已惹得百姓怨聲載道,如今赤地千裡,餓殍遍野,若不與薛軍求和,恐怕會鬨民變,再讓薛軍鑽了空子,實在得不償失。”

瑜王思量片刻,長歎一口氣:“可皇室與薛家有著血海深仇,那薛進造反就是為了給薛元武報仇雪恨,豈能輕易鬆口?”

周文帝近乎有些天真地說:“今時不同往日,朕聽聞薛進很看重民心,應當不會為了二十多年前的恩怨不顧百姓生死,先讓祝宜年探探口風,這又不是什麼難事。”

“既然陛下心意已決,那臣也無話可說,全憑陛下做主。”

見瑜王點頭答允,周文帝臉上的欣喜都藏不住了,他握了握惠娘的手道:“若是薛進樂意歸順朝廷,朕預備請他來帝都……”

周文帝話說到一半,瑜王猛地站起身:“不可!萬萬不可!陛下此舉是引狼入室!自取滅亡!”

“皇叔莫要急躁。”周文帝不緊不慢道:“朕是這樣想的,那薛進和楚熹膝下育有一女,雖不知其名,但據說夫妻倆愛的如珠似寶,倘若能讓元兒與其定下婚約,皇族和薛家往日那些舊怨便可徹底化解了,此等對雙方皆有益處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瑜王心中暗暗冷笑一聲,覺得周文帝是癡人說夢,卻也並未點破,隻緩緩坐回到椅子上:“陛下此言甚是有理,是臣目光短淺。”

今日瑜王通情達理的很,周文帝十分高興,不顧惠娘勸阻,飲下整整一壺酒,酩酊大醉的被內侍扶著去寢殿歇息。

皇帝都喝醉了,瑜王自是不便在宮中逗留。

“那臣先行告退,還望娘娘,珍重玉體。”

“我送義父。”惠娘稍稍一抬手,媚眼橫睨,吩咐一旁內侍:“本宮有些體己話要與義父說,你們都不必跟著。”

離了周文帝,惠娘便是宮中說一不二的皇貴妃,即便此舉不合規矩,也無人敢違逆她的心意。

烈日暴暑下是莊嚴肅穆的百年陛階石,隻有帝王才有資格踏足。

瑜王背著手,眺望著遠處的宮門,終忍不住冷笑一聲:“蠢貨,白日做夢,我倒是要看看,他怎麼把那薛蠻子請到帝都來。”

“我看陛下說的信誓旦旦,興許真能成。”

“哼,我看他是打著與薛進議和,拿薛進來鉗製本王的如意算盤。”

惠娘垂眸,姿態恭敬道:“既然如此,王爺為何要讓我攛掇陛下向薛軍求和?”

瑜王搖了搖頭道:“常德一戰,兵士死傷十餘萬,你可知當中有多少我瑜洲的嫡係!足足七萬!七萬啊!簡直是在用刀割本王的肉!”

“怎麼會這樣?那謝燕平不是王爺的人嗎?”

“謝燕平將此事儘數推給了洪振江,稱是洪振江自作主張,胡亂用兵,才導致七萬瑜洲嫡係兵馬葬身常德。”瑜王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洪振□□,死無對證,如今他怎麼說都有理。”

“王爺不信謝燕平?”

“謝燕平?此人陰狠毒辣,本王從來不信他,隻是沒想到,我瑜洲的兵馬會折損如此之多,倘若謝燕平此番打了勝仗,難保不會自立門戶,真是叫人忍不住捏一把冷汗。”

“那是不是要設法除掉謝燕平?”

“不急,謝燕平和安陽楚霸王有一段舊情,議和之事非他出麵不可,等議和之事談妥了,該殺的自然要殺。”

瑜王說完,轉頭看了一眼金碧輝煌的大殿。

……

薛進心中雖萌生與朝廷求和之意,但薛軍並非他一言之堂,說服了李善,還有李瓊,說服了李瓊,還有眾多與帝軍拚死搏殺的將士。

仗打到這個份上,忽然提起要與朝廷求和,任誰一時間都難以接受。

民心難得,軍心亦不可亂。

薛進奔忙於此,楚熹也沒閒著。

合州應台糧儘,已有不少災民靠扒樹皮啃草根果腹度日,官員連連上報,請郡守設法賑災。

楚熹與薛進回安陽勸說李瓊時,順帶手從貔貅老爹的小金庫裡摳出兩萬石糧草送去應台,並命應台那邊的駐軍施粥救濟百姓。

饒是如此,各州鄉裡仍有許多地方上報米糧告急,百姓都在忍饑挨餓。

“哎……”

“歎什麼氣?”

“為何糧食總也不夠吃?前幾年各州郡雖沒有大豐收過,但交到我手裡的賬目數額還是很可觀的,哪怕我在鄉裡籌集了兩次軍資,也給百姓留足了餘糧,這才幾個月,到處都在告急。”楚熹托著下巴嘟嘟囔囔,一臉的煩惱憂愁。

薛進抱著楚楚,略顯笨拙的幫她編小辮子:“想不通?”

“嗯,想不通。”楚熹抬眸,看向和樂融融的父女倆:“你說,會不會是鄉裡官員欺上瞞下,故意誆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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