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年楚熹已經習慣了沒有空調和冰淇淋的日子,但她是真經受不起這悶熱到讓人喘不過來氣的酷暑。
一想到和薛進膩歪,會蹭出一身黏糊糊的汗,她就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洗完澡清清爽爽一覺到天亮不香嗎?
因薛進平日裡對床上這些事不是很積極,楚熹也沒有考慮過他的需求,隻挨著還算涼快的床板自顧自呼呼大睡。
於是祝宜年那句“心靜自然涼”,仿佛成了薛進六根清淨的法決,他腦子裡回蕩著這句話,以及祝宜年看楚熹那柔和而堅定的目光,身體裡的燥熱便很快被壓下來,沒一會,也睡著了。
長達數月的暑天,在將要立冬的時節才步入尾聲。
十月初八,朝廷正式下旨招降薛軍。
十月十一,祝宜年和謝燕平登船在沂江之上洽談議和。
十月十三,楚熹生辰,談判陷入僵局,半道中止,祝宜年帶著一隻風箏回了安陽。
城外駐軍大營裡,薛進皺著眉頭問廖三:“風箏?什麼風箏?哪來的風箏?”
廖三和仇陽此番受命陪著祝宜年去談判,一來保護祝宜年的生命安全,二來給帝軍將領施加壓力,關鍵時刻廖三要負責拍桌子,至於仇陽,他往那一站對帝軍而言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壓力了。
“尋常的大雁風箏,謝燕平說他親手紮的,讓祝宜年帶回來給楚楚玩。”
“嗬。”
薛進心知這是謝燕平對他的挑釁,不由冷笑一聲道:“你就讓他帶回來了?”
廖三滿臉無辜:“我說少城主生辰,拿這糟心玩意兒回去不是給少城主添堵嗎,不如一把火燒了來得乾淨,可祝宜年說,不管立場如何,他既受人之托,就需忠人之事,這……屬下也沒辦法,總不能來硬的,阿準還在他身邊呢。”
物是人非,薛進還犯不著為著一隻風箏生氣,他隻需管好眼皮子底下這一畝三分地和那一兩個人即可。
“阿準今年有十六七了吧?”
“過完年就十六了!”廖三驕傲地挺起胸膛道:“這孩子彆提有多懂事,那言談舉止,跟大家公子不差什麼,怪不得都削尖了腦袋想拜祝宜年為師。”
薛進看他這般,笑道:“是嗎,十六了,又這麼有本事,不能總在祝宜年身邊做個小小書童吧?”
廖三眼睛一亮,忙湊上前問道:“薛帥的意思是,要給咱家阿準謀個差事?”
“阿準模樣生得不錯,你若沒有誇大其詞,言談舉止想必不輸給我那兩個小舅子,會做文章且能寫得一手好字,倒是可以去楚熹手底下曆練兩年,你知道的,她最喜歡搜羅這種一看就文質彬彬的年輕小子。”
“哎呦,薛帥,瞧你這話。”廖三忍不住笑道:“讓旁人聽了去還以為少城主是什麼黑山老妖婆呢,人家少城主不也是為著能得百姓信任嗎。”
“嗯,所以你以為阿準能否勝任?”
“當然沒問題啊!彆看咱家阿準平時不苟言笑的,那是祝宜年跟前規矩嚴,阿準在家裡笑得可討人喜歡了。不過這事……恐怕還得勞煩薛帥張口,畢竟當初把阿準送去祝宜年那做書童,就是屬下厚著臉皮求來的,如今,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廖三其實早就有意讓阿準去楚熹手底下當差。
這世道再怎麼亂,江南的百姓也亂不起來,隻要進了常德府,不論是管土地,管賦稅,管籍契,還是做督查,那都是輕鬆又體麵的文職,無需刀尖舔血的賣命就能有一份好前程,賺得又不比軍中將士少,簡直無可挑剔了。
不過廖三欠楚熹的人情多到一隻手數不過來,尤其這當中還有這輩子都難還清的救命之恩,再讓他去求楚熹,他實在豁不出臉皮。
“一句話的事罷了,你若不好意思,我替你去同熹說。”
“真的!”
薛進將手搭在廖三的肩膀上,對他微微一笑。
廖三就笑不出來了,頗有些艱難道:“薛帥有能用得著屬下的地方,儘管吩咐,屬下在所不辭。”
“用不著你,隻要阿準跟在楚熹身邊,有什麼事,能第一時間知會我便足矣。”
“這,這是要讓阿準做眼線?不好吧,這不太好吧……”
廖三眨巴了兩下那還沒有楚熹雙眼皮寬的小眼睛:“個彆的?”
“非要我和你說的很明白?”
“啊……”廖三看薛進的神情,終於是反應過來:“少城主沒那事吧,屬下這些日子可沒離過安陽,少城主回回見仇陽,屬下都在一邊呢,再不濟也有小弟們跟著,至於祝宜年那裡……反正沒聽阿準提起。”
薛進之所以把此事委派給廖三,就是因為廖三知道的太多了,且廖三的嘴,遠遠要比司其嚴實,不會到外人跟前搬弄是非。
“沒有是最好的,若有,我起碼心裡有個數。”
廖三聞言,一下想到當初祝宜年和楚熹眉來眼去,他向薛進打小報告那回,要不是他提前預警,薛進有所防範,保不齊真容易有什麼事。
萬一楚熹被野男人迷了心竅,和薛進一拍兩散,他廖三往後在安陽該如何自處,他家阿準往後的前程也要給耽誤了。
思及此處,廖三眼神堅定道:“明白,屬下會跟阿準交代妥當的。”
薛進微微頷首,對自己這一番安排還算滿意。
摸著良心說,他很不願意成天到晚捕風捉影的去猜忌懷疑楚熹,如此在楚熹身邊放一個傳聲筒,他安心了,楚熹也不用惹氣,可謂兩全其美。
因今日是楚熹生辰,楚光顯在府裡設宴,給軍中與楚家來往密切的將領都下了邀貼,未到晌午眾人便拿著賀禮趕來赴宴。
除了薛軍將領,將領們的妻兒也來了,還有離安陽較近的官員以及老爹手底下的富商,源源不絕的賓客把不算太寬敞的安陽府擠得幾乎沒有一絲空地。
楚楚和那群同她差不多大年紀的小孩坐在偏院花廳,小丫鬟奶嬤嬤在旁圍的密不透風,但仍隔絕不掉外麵熱鬨非凡的景象,一聲聲響亮的賀詞響徹安陽府上空。
“少城主!祝少城主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那卑職就祝少城主心想事成!笑口常開!”
孩子們雖年紀不大,但從前都在太川的家屬院住著,很清楚所謂的少城主是誰,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姑娘扭過頭,頗為豔羨的對楚楚道:“你娘可真威風啊,我進來時見門口的賀禮都堆成山了。”
這算什麼威風呢?
楚楚不太懂,在她的認知當中,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