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 145 章(1 / 2)

去年初,老爹斥巨資在城主府右邊那片林子裡蓋了一座彆院,說是彆院,但規模可以稱得上“祝宅”。

老爹摳門歸摳門,在人情世故上從來不吝嗇,他覺得祝宜年這些年為楚家鞠躬儘瘁,實在功不可沒,總這麼寄人籬下,傳出去似乎不太好聽,理應搬出去自立門戶才是。

不過祝宜年是個略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人物,離的太遠了,老爹又不放心,乾脆就做了一個院裡的鄰居,仍吃一個鍋裡的飯。

趕巧,今年暴暑,熱得人人出不來房門,祝宜年這樹蔭蔽日的彆院倒是涼爽極了。

楚熹仰頭看那微微打卷的樹葉,笑道:“老爹還真有先見之明,他對先生也算儘心儘力了。”

“嗯。”

“我跟你說話,你怎麼愛答不理的?”

“我哪有愛答不理?”薛進心道,我說楚光顯把祝宜年當親弟弟一樣看待,你準以為我陰陽怪氣,我才不接這個茬:“給楚楚取名的事,你可與楚光顯商量過了?”

“前日吃午膳的時候提過一嘴,老爹嫌楚清這名字太草率,沒什麼特彆的意義。”

“這也不好,那也不好,既然如此,就叫楚鳳仙吧。”

楚熹置若罔聞:“老爹是有些挑剔,一個名字而已,原是給人叫的,朗朗上口比什麼都強。”

“鳳仙很朗朗上口。”

“你說先生為何忽然找我們倆?”

薛進哼笑一聲:“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我怎麼知道。”

楚熹終於避開“鳳仙”,微不可察的舒了口氣,趕忙加快腳步。

不多時便到了林中彆院,祝宜年早已在前廳等候。

“先生。”

“坐。”

祝宜年沒有給夫妻倆說客套話的機會,開門見山道:“今早玉竹從外麵帶回一封信,是從帝都送來的,皇上有意求和,讓我探探你二人的口風。”

楚熹微怔,沒承想兩邊竟想到一處去了,看來這八個月的戰事已經快要把輝瑜十二州的血吸乾了:“我能看看那封信嗎?”

祝宜年點點頭,站在一旁的曹準立即將信遞了過去。

楚熹手一摸那紋理細密的信紙,便感覺到了皇族的氣派,無關金銀俗物,這是大周朝二百年來的底蘊,每一樣天子近身之物都精細的登峰造極。

而周文帝在信上並未擺出天子的威嚴,也沒有譴責祝宜年為敵效力,反倒深表慚愧,稱當初是他軟弱無能,讓奸佞把持朝政,肆意殘害忠良,逼得祝宜年不得不遠走他鄉,緊接著又問祝宜年過這些日子得好不好,回憶了一番二人從前在東宮讀書的情景,最後才點明正題,透露出求和之意。

“這周文帝……”楚熹把信轉交給薛進,問道:“是個什麼樣的人?”

“天資雖不慎出眾,但勤勉刻苦,有為民之心,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祝宜年頓了頓,又道:“我與他相交不深。”

相交不深就意味著“勤勉刻苦”“為民之心”都有可能是周文帝的假麵。

薛進挑眉,笑了一聲道:“這封信來得真及時,我們可以坐地起價了。”

“你想要什麼?”

“自然是沂江。”

太平年間沂江的管理權始終在陸家手中,單單護送商船一年便有十幾萬兩銀子入賬,更彆提彆的進項,另外,西北的糧草入關,若走陸路,要途徑西丘、東丘、舟鳳、合臨、應台、順清、而後才能抵達常德,這一路最快最快也要一月有餘,倘若運送到亳州太川,那便是日夜不停四五月。

可一旦糧草從東丘登船,一月即可從東丘抵達太川。

楚熹搖了搖頭:“多少有點獅子大張口,我想朝廷不會同意的。”

“總歸要把價碼抬得高一些。”

“這倒是。”楚熹轉頭看向祝宜年:“先生覺得呢?”

“既有所求,必有所失,朝廷顧忌流民匪患,短期之內不願開戰,而對朝廷來說,當務之急是安撫民心,絕不會以帝軍打了敗仗迫不得已的名義向薛軍求和。”

“所以,朝廷想招降?”

“嗯。”

楚熹蹭了蹭鼻尖上的汗珠,臉頰泛著一層薄粉,近乎嬌俏的笑道:“那也行啊,他們招降,是要付出點代價的,咱們為著江北百姓被迫屈從,麵子裡子都賺足了,這筆買賣不虧。”

祝宜年轉頭吩咐玉竹:“去把軒窗打開。”

玉竹推開前廳兩側的窗子,林中微風頓時湧入,輕而易舉的壓下暑氣。

楚熹才發現這屋裡始終沒開窗,祝宜年穿的也不算單薄,就是很尋常的夏裝,故驚訝的問道:“先生不熱嗎?”

祝宜年淡淡道:“心靜自然涼。”

“我不行,我心靜不下來,先前以為寒冬難熬,如今看來這毒日頭更厲害,躲都躲不掉。”

一旁的薛進敲敲椅子扶手,打斷要與祝宜年話家常的楚熹:“如不出所料,議和一事朝廷那邊會派謝燕平出麵,我與他有些舊怨,恐怕不那麼容易能談攏。”

楚熹以為薛進又犯老毛病,在那陰陽怪氣,立即扭過身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薛進輕笑一聲道:“你不記得嗎?”

哦……想起來了。

當初薛軍攻破合臨城時,偌大的謝家隻逃了謝城主夫婦和幼子謝善臻,其餘旁支家仆皆被屠殺殆儘,唯一的活口便是謝燕平。

楚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恨不得逃離地球的尷尬了,不自覺摳了摳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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