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第 177 章(1 / 2)

帝都城破,少不得一場殺戮,用鮮血洗去根深蒂固的前朝餘跡。

最先歸順的謝家人幸免於難,但仍然以階下囚的身份被楚熹的舅舅鐘璋親自押解回常德。

“外甥女婿的意思是,怎麼處置你看著辦。”鐘璋說完,幾乎迫不及待的補了一句:“想必這是在試探你呢,外甥女聰明一世,可不能糊塗一時啊,為了過去那點舊情,使得夫妻離心就不好了。”

舅舅和老爹差不多的年紀,到底是長輩,楚熹沒法辯駁:“舅舅多慮了,這一路風塵仆仆的,早點回去歇著吧,我心裡有數。”

鐘璋還想說什麼,可見楚熹麵色不虞,便也不敢再開口。

他這外甥女,掌印監國,執政禦閣,又是明台百賢之首,雖非天下之主,但勝似天下之主,薛進都忍氣吞聲的把舊情人送到她眼皮子底下了,他一個不算太親近的娘舅何苦多嘴多舌。

鐘璋走後,楚熹伸了個懶腰,提筆擬旨,命人送往明台。

隨即起身去見謝燕平。

天下人皆知謝燕平曾與楚熹有過婚約,如今宴國朝廷近乎是楚熹的一言堂,押解謝燕平的將領唯恐楚熹秋後算賬,哪裡有膽子怠慢,隻將他拘禁在常德城內的一家客棧裡。

“卑職參見首揆大人!”

“喊這麼大聲乾嘛,嚇我一跳。”

“卑職,卑職一貫如此,還請首揆大人恕罪!”

楚熹正想囑咐他幾句,客棧的房門忽然從裡麵開了。

謝燕平身著一襲簡樸素衣,卻不顯落魄寒酸,反倒透著一股豐神如玉的溫雅,眼底仍舊是波瀾不驚的沉靜。

楚熹每次看到他,都覺得他從未變過。

可一個人經曆了那麼多波折,心境怎會一如從前。

“皇城夜宴,我欠你一個人情,輝州這場戰事能早早了結,你也幫了大忙。”楚熹輕歎:“我不喜歡欠人家的,所以,有什麼我能做到的,你儘管說。”

謝燕平若死在帝都,楚熹欠他的,就一輩子也還不清了。

“我的確,有事相求。”謝燕平垂眸,看著自己掌心那道長疤:“當初,西北軍奪取合臨城,我父親率五萬合臨兵馬奔逃沂州,多年來,受儘遠征之苦,受儘客死他鄉的驚懼,時至今日,隻剩不足三萬。我想求你,讓這些背井離鄉的將士重回故土,解甲歸田,與父母妻兒團聚。”

原來是這樣。

站在她麵前的這個人,始終是合臨公子謝燕平。

為了合臨,入贅楚家,亦為了合臨,與陸家聯姻,不論是殺陸廣寧奪權,還是輝州不戰而降,皆為保住合臨將士,為帶他們回家。

“……好。”楚熹點點頭:“我答應你。”

“多謝。”

“用不著說謝,我欠你的。”

謝燕平笑了笑:“這樣也好。”

楚熹盯著他在陽光下如琥珀一般的瞳孔,不禁問道:“那時陸之敏為何會撞棺自儘?當真是你借她的手殺了陸廣寧?”

“嗯。”謝燕平說:“我欠她的。”

楚熹沒有再開口。

陸家與謝家聯姻,雖是脅迫,但在安陽碼頭,她親眼見過陸之敏對謝燕平的情意,一腔真誠,絕無半點虛假,想來,當年在沂都,陸之敏忽然疏遠她,也是為著謝燕平。

年少愛慕,換來如此慘烈的下場。

楚熹記憶中那個替她梳理長發的謝燕平亦不複存在。

離開客棧,行至街上。

楚熹停下腳步,回過頭,謝燕平站在窗邊看她,笑得那樣溫柔,像夏日裡拂過荷花的晚風。

那是她此生最後一次見到謝燕平。

不久後,合臨傳來謝燕平的死訊,割腕自儘。

他這一輩子,都為合臨而活,臨了,用自己一條命,還清了欠陸之敏的債。

……

年前的某個雪夜,楚熹正坐在窗邊翻看奏折,忽聽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厚底靴壓在積雪裡,“喀嚓喀嚓”的脆響聲。

楚熹勾起嘴角,掛起朱筆,合上奏折,剛要起身相迎,外屋的房門便被人一把推開了,呼嘯的北風驟然湧入,又很快被隔絕在外,隻剩一絲絲冷意。

薛進身著鶴氅,探出頭來,臉頰和耳朵凍得通紅:“還沒睡呢?”

整整一年不見,楚熹真挺想他,笑眯眯的朝他伸出雙臂:“不抱一下嗎?”

室內燒了地龍,鋪了羊絨毯,是極為暖和的,楚熹隻穿著一件單衣,還光著腳。薛進看她湊上來,往後退了兩步:“等會再抱,我身上太涼了。”

一邊說著,一邊脫掉厚重的鶴氅,用手不停地揉搓著自己的耳朵。

“你,誰讓你這會回來的,夜裡本就風大,腦袋都吹麻了吧。”

“真冷。”

楚熹轉身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燙啊,捂捂手再喝。”

薛進抿嘴笑笑:“我還以為你都睡了。”

“奏折還沒看完呢。”

常州雖四季分明,但冬季很少風雪,這天一冷,就怕彆的州府遇上雪災,各地官員呈上的奏折是一刻也耽誤不得的。

薛進脫了鞋坐到塌上,隨手翻閱兩本:“也不剩多少了,我幫你看吧。”

楚熹捂住他仍然泛紅的耳朵,輕笑道:“什麼叫你幫我看,本來就該你看。”

“我有點餓。”

“吃塊糕點墊一墊,再過兩個時辰天就亮了。”

薛進喝了茶,略覺暖和,一把將她拽到懷裡,楚熹隻覺得小腹一涼,衣襟便隨之散開了,溫熱柔軟的身體挨著冰冷挺括的錦袍上,令楚熹不禁漲紅了臉,感覺很羞恥:“乾嘛啊。”

薛進盯著她,手臂緩緩收緊,雖是和平時一樣笑著,但眼裡的欲求已然濃鬱到無法遮掩:“你說呢,你不想我?”

楚熹敢拿命賭,她這會若是說不想,薛進那顆心就會立刻提到嗓子眼,開始漫無邊際的猜測自己離開這一年裡,她紅杏出牆的對象有幾個。

但薛進並沒有等她的回答。

“唔……”

“涼嗎?”

“你怎麼,裡間有熱水,去洗一洗不行嗎!”

薛進笑笑,放開她,快步走向裡間。

楚熹理好衣裳,本想趁著這會功夫把奏折批完,可心裡的小火苗搖來晃去,總也不消停。

哎,平時稀裡糊塗忙著還不覺得有什麼,薛進一回來,她怎就滿腦子黃色廢料呢。

難道是年紀大了?

楚熹老以為自己才二十出頭,可認真一想,她女兒都快八歲了,一晃的功夫,竟成了兩個孩子的娘,真嚇人。

“楚熹。”薛進的聲音從裡間傳出來:“幫我拿件寢衣。”

楚熹拿了寢衣,走到屏風後,看著他寬闊平直的肩膀,更心波蕩漾,很想從背後抱住他。

“對了。”薛進說:“我這次去帝都,在賀旻寢殿的密室裡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你絕對想不到是什麼。”

“有意思的,我想不到的。”楚熹琢磨了一會說:“不會是春宮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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