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進扭過頭,啞然失笑:“彆以己度人行嗎。”
“……快說!彆吊胃口!”
“是惠娘的畫像,很多,很多,賀旻親筆。”
“啊?”楚熹睜圓眼睛,不敢置信:“他,他居然,居然還留著惠娘的畫像?”
薛進頗為感慨的長歎了一口氣:“並非留著,應該是,惠娘死後畫的。”
雖然沒有言明,但楚熹透過他的神情,多多少少能猜出幾分。
深宮之中,危機四伏,朝堂之上,勾心鬥角,縱使位尊九五又能如何,仍然處處受製於人,一言一行皆如履薄冰,而賀旻好似從來清醒,用無儘寵愛誘得惠娘一顆真心,讓惠娘不惜背叛瑜王,賭上性命,隻為牽起他的手,與他共經風雨。
以惠娘的智謀,若非對賀旻毫不設防,絕不至於落得那般下場。
這一點,賀旻比任何人都清楚。
當他殺了太子,殺了瑜王,殺了惠娘,殺了自己那尚未睜開雙眼的孩子,殺儘所有耳聞目睹過他所受屈辱之人,獨自坐在空蕩寂寥的宮殿裡,是否會有一絲高處不勝寒的淒冷。
他或許從未後悔,但必然有過遺憾。
如果他不是大周朝的天子,如果惠娘不是出身卑賤,他們倆,隻做一對平凡的夫妻,每日為三餐奔波苦惱,一生為兒女憂慮籌謀,就這樣相伴到老,也該很好。
可惜這世間沒有如果。
“說起來,還真是命運弄人。”
“嗯?”
“我當年離開趙家莊前,派人去查過惠娘,她年幼時出身合州的大戶人家,祖父是朝廷的諫官,因為觸怒皇帝被貶到兗州,途中作詩鳴冤,惹來殺身之禍,她父親也因此遭受牽連,後來,惠娘就被賣到了青樓。”楚熹搖搖頭:“想想也蠻可憐,到死都沒能有個正經名字。”
薛進不知何時穿好了寢衣,站在她麵前,一身濕漉漉熱騰騰的水汽,像蝦餃一樣白裡透紅。
楚熹抬眸,一瞬間的恍惚。
對啊,不僅她是兩個孩子的娘,薛進今年也有三十歲了。
即便老天爺格外厚待,卻仍在他臉上遺留了一點歲月的痕跡,譬如他眼下那兩道不太明顯的細紋與疲憊的青印,二十歲的薛進,就算兩天兩夜不睡覺都不可能冒出這玩意。
“乾嘛一直看著我?”薛進笑著摟住她的腰,目光明朗而輕鬆,這也是,二十歲的薛進所沒有的。
“你好看唄,怎麼看都看不膩。”
“嘴上抹蜜了?”
“嘗一口?”
薛進一把將她托起,邁開長腿,三步化作兩步,眨眼就到了床榻旁,然後吻她,唇齒間滿是茶香。
楚熹被迫吞咽著,感覺像喝了一碗茶,骨頭都軟了,偏薛進還親個沒完,忍不住彆開臉,急促地喘息:“你,你有病呀,差點憋死我。”
薛進彎著眼睛,小孩子似的埋進她的肩膀:“我回來之前,去見了你親愛的婆母大人。”
“啊……”
薛進聲音忽而喑啞:“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見她笑,看見她哭。”
楚熹難以抑製的對這個男人產生愛憐:“她有沒有說什麼?”
“她說,對不起我。”
“心裡舒服了吧?”
“也還好,不重要了。”
薛進抬起頭,凝視著楚熹,喉結滾動,仿佛有千言萬語含在口中。
楚熹笑了一下,知道他終究是難於啟齒,她也一樣。
歸根結底,有些可悲。
在她的記憶中,從未見過父母相互傾吐心意,她的爸爸媽媽,好像始終是一對兩看相厭的中年夫妻,結婚,因為合適,生子,是完成任務。
若非突然猝死,她大抵也會重複這樣的人生。
“我總覺得你有很多秘密。”薛進不喜歡楚熹偶爾陷入回憶的神情。
“以後我會告訴你。”
“我死之前嗎?”
“或者我死之前。”
薛進抿著唇,一鼓作氣,抵入儘頭。
他妄想用這種方式表達不滿,對楚熹將要終生隱瞞一樁秘密的不滿。
真是,誰怕這個呀。
夫妻倆過日子,又不是童話,一句“公主和王子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就是故事的結局了,哪怕曆經生死的愛情,也如同握在手裡的細沙,攥得再緊,多年之後攤開掌心依舊所剩無幾,沒必要抱有太大期望。
想走過餘生的雞零狗碎,還得指望和諧的性生活。
楚熹看著薛進汗珠順臉流淌的模樣,就覺得自己愛死他了。
倘若能和薛進白頭偕老,百年之後她的墓誌銘一定是21cmyyds!
嗯……要是有把尺就好了。
量量,更精準。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是楚楚番外,第一人稱,因為我已經寫了一半了,晚上十二點前可以更新
接檔文《權臣喜當爹後》,輕鬆愉快小短篇,女主大咧咧鹹魚,男主是超級醋壇子,日常吃自己的醋,給自己的孩子做後爹,以下是文案!
豆豆穿越到古代,成了寄人籬下的孤女,眼看著就要被惡毒嬸母嫁給糟老頭子做續弦,她趕緊給自己物色了一個好郎君。
就這麼私了奔,成了婚,日子過了兩三年,那忠厚老實又會疼人的夫君忽然性情大變,不給她燒水洗澡,不給她砍柴做飯,甚至,都不在一個被窩裡睡。
豆豆想,完球了,夫君愛上外麵小野花了。
……
齊暮自幼便身負抄家滅門的血海深仇,本該錦衣玉食的名門公子,淪落到靠乞討為生,為手刃仇人,他忍辱負重,受儘欺淩,曆經不知多少的磨難,終權傾朝野,得償所願。
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回到了二十三歲。
二十三歲的齊暮,率軍打退了蠻夷,收複了失地,是皇帝親封的鎮東大將軍,是朝廷人人巴結的新貴。
不過……
重活一世,似乎和前世有些不同,他仍是他,卻在三年前放棄複仇,與一個農女私奔到北方小城,過上平淡且安逸的日子。
齊暮以為,此乃古書中所記載的鏡之世,鏡之世中的齊暮,與他並非同一個人,那鏡之世裡齊暮的妻子,自然也並非他的妻子。
他理應與這好吃懶做的農女和離,回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夫君,我餓了。”
“齊暮”的妻子,那個叫豆豆的農女又在喊餓。
他若走了,豆豆勢必會餓死,他既占據了“齊暮”的身體,就不能放任豆豆餓死,何況豆豆腹中,還懷著“齊暮”的孩子。
劈柴,燒火,做飯。
“味道怎樣?”齊暮攥緊手掌,低聲問她:“比起以前……可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