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茶白無奈的笑著,總覺得大媽這話說的彆扭。
但大媽說的沒錯。
茶白摳著果肉,放在指尖捏了又捏。
榴蓮這玩意兒,外殼很硬,長滿了刺,剝開後卻是軟的不像話的香甜果肉。
王大媽知道失言,便笑著說:“阿姨我可沒彆的意思,誰知道這孩子能活多久,有一天我們就幫一天,畢竟他先幫我們的。”
“他確實幫過好多人……”茶白小聲自語,埃米爾、雅科爾、娜娜米、陳壽、V、開羅君……甚至是某個世界……
從這層意義上來說,李諾那個神官,挺稱職的。
李諾一直過的五味雜陳。
出生不久,先天性免疫缺陷綜合征,少時受人白眼,父親出軌,隻有母親帶著。
心中念舊,早熟他人,武裝自己。
童年的乖戾,少年的孤僻,如刺刀,如冰錐,把利刃全給黏在身上。
隻有自己清楚,想護著身邊的人就不能做老實鬼。
後來母親去世。
那天他把自己關在屋裡,用一宿的功夫把那些年身上紮著的刺兒給拔了。
彆人問起,就說人死不能複生。
嘴上這麼說,但實際是想著母親肯定在天堂,他總不能真的跑地獄去。
和善不是看淡,是覺得這麼做能離天堂近一步。
哪怕不信有天堂地獄存在。
但人需要個念想活著。
直到邏輯病毒在茶白身上出現時,李諾又把那一根根的刺兒給自己重新黏上。
茶白咬著榴蓮果子,軟糯的果肉在秀齒間碾動。
大媽離開後,屋裡就剩她一人。
望著臥室,才看到李諾那個藏著信物的櫃子忘記鎖上。
她看著空空的抽屜,眸子一頓,嘴角勾起,故作輕鬆。
“什麼去上班啊,言不由衷。”
她換了身衣服,撿起門口拐著的拐杖。
蹬著不算高的跟鞋,輕輕走出了家門。
……
李諾用把公司對自己漫畫的總結給掃完。
他漫畫不賣座的原因標的明明確確。
首先,李諾是一個風格十分特殊且已經定型了的漫畫家。
蘸水筆繪圖的精細度,筆觸勾勒的線條,確實讓畫麵有區彆與他人的活力。
他的服務對象是固定而具有特殊性的,思維的跳躍性致使他畫出的東西需要彆人能靜下心好好去看故事,但是現在是快節奏年代,少有人會對一個新人漫畫家有這種耐心,多了這一層篩選過程,讀者就會變少。
再加上彆人都是彩繪圖,而他就是一心認死了蘸水筆的黑白繪圖,導致大眾離他越來越遠。
以上,是1%的因素。
99%的因素是李諾一周一更。
“嗯……說白了,就是讓我加大更新量。”<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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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為什麼讓你坐班?”朱麗拿出一支煙點上。
李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示意不吸煙。
朱麗訝然,猶豫了一下,把剛點上的香煙掐了。
“你們忘了我有絕症這事兒了?”李諾瞅著攝像頭說。
“你想治病,就得掙錢吧?”朱麗說道。
李諾一樂:“如果你不說人話,我也不說人話。”
“好吧……”朱麗配合著說道:“你聰明人,想給老相好留筆錢嗎?想的話就凹個人設,我們都做好準備了。”
“嗬,網紅?”
“怎麼,文人風骨?”
“哈哈哈哈!”李諾笑得淒苦且巨賤:“怎麼可能~我像有風骨的人嗎?多少錢?”
朱麗媚眼一挑:“比當牛郎多得多。”
“那個夢已經碎了。”李諾聳了下肩膀:“調查我,調查的挺透徹啊?”
朱麗:“什麼意思?”
李諾不在乎的看著攝像頭:“老相好?”
他在朱麗說話前搶過話茬:“怎麼安排隨你們,我儘我所能。”
一個“儘我所能”就算是話裡話外給自己留了不少空子。
朱麗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同意就簽個字,然後去工位看看,我們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就是工作表,每周三天班已經很少了,而且上班時間都是彈性……”
“朱麗女士……我問一下今天還有彆的事兒嗎?”
“啊?”
“沒事兒我請個假。”
“你第一天來就請假?”
“看來有彆的事兒。”李諾仰背,兩條腿交叉:“說。”
“你是領導嗎……”朱麗咬了咬牙,平複心情,讓自己冷靜的說道:“下班有個聚餐,一位……算是你前輩的漫畫家慶祝銷量的飯局,你要去一趟,一麵是取個經,一麵是混個熟臉,再一麵是公司要求……”
李諾:“不去行嗎?”
“不……”
朱麗第一個字剛出口,手機屏幕上傳來了一條信息。
“行。”
十五分鐘後。
頂層,會議室。
朱麗氣衝衝的推門進來:“怎麼回事……剛入職就給他特權?”
“來了,朱麗。”她的上司轉過椅子,正對過來,對身後一個在陰影中的方塊腦袋點了點:“這位是駐地球四號衛星的開羅姬小姐。”
一個帶著粉色發卡的開羅君扭過腦袋,對朱麗說道:“(°д°)σ你們的人真不會辦事!”
朱麗一愣神,會議室有人丟過來一部手機。
這個女人用極快的反應將猶如野豬衝撞的手機接住。
開羅星人在陌生星球上根植了自己的東西後,通常不會入侵,但會雇傭星際獵人駐紮在該星球進行管理。
朱麗就是星際獵人,她本來的麵貌不是現在的樣子,而是個綠皮人。
星際獵人分成戰鬥類以及交際類兩種。
朱麗是後者,戰鬥力不強,但是很會學習,壽命也長,她在地球就已經用兩種身份活了50來年了。
但是視頻上的內容還是令朱麗大驚。
賽車。
戰鬥。
衝天火光的爆炸。
各種機槍的掃射。
以及一輛藍色鐵皮玩具車。
開羅姬說道:“這是前一陣子開羅地獄之星舉辦的賽車大獎賽,那個帶著帽子拿著手杖的家夥眼不眼熟?”
朱麗:“是……不是吧?是不是換麵?”
開羅姬用小手拍了下桌子,大屏幕投放出李諾這一路的監視內容。
可以看見,李諾從出家門開始,到坐在公交車上張望風景,每一次都精準的盯著瞄準他的攝像頭,包括在朱麗辦公室裡,瞳孔也在有意無意間看著攝像頭。
“這家夥已經用行動告訴咱們,他是那個獲得第二名榮耀的囚犯!”
“普通人有可能一路把沿途的盯梢都給識破嗎!”
“囚犯?”朱麗眉頭顫了一下:“等等……他不就是個疾病纏身的病秧子……”
“誰告訴你的!”開羅姬吼道:“他是曾經在有機械生命體人造人的星球上犯下‘殺戮罪’的囚犯!戰神哈利克力架讚助的就是他們啊混蛋!”
朱麗:“哎?”
開羅姬:“還有他那個相好,就來自於人造人星係,他的搭檔底細更複雜!你們這群白癡!當初把資料給我們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好不容易安撫的囚犯,你們非得惹他乾嘛!我們把他從格陵蘭的監獄搞出來,你以為就是為了讓他按時上班嗎!”
朱麗:“可,可是……這和讓他晚上去酒局有什麼關係啊?”
開羅姬:“Σ(っ°Д°)っ你是個傻屌嗎!”
朱麗咬著牙,要不是打不過……
一位領導解釋道:“朱麗,這裡是漫畫社,所以你應該很清楚創作一個惡徒的方式。”
朱麗擰著眉。
“超高的智慧……異於常人的思維方式……強大的力量和潛力……”
“然後再給他一個糟糕的人生。”
開羅姬:“所以,禁錮一個危險的家夥,
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在你眼皮子底下度過一個美好的人生。”
朱麗:“那……”
“如果他沒有過分要求,就讓他隨心所欲一些。”
“明白了。”
……
“李諾啊……你這,不好修啊。”
“彆啊,王哥,我撬鎖都是跟你這兒偷得師,這破鐲子你再不能修了?”
王哥是個賴子頭,把碎成好幾截的鐲子從桌上推向了李諾。
“真不行,斷裂為三截或更碎時,用包金或包銀來處理倒是可以,不過……你這鐲子,明顯少了一截。”
王哥挑著眉瞅過去。
“李諾,這是阿姨留下的吧?我記著你小時候和你媽來這兒修過,但少了一段就是少了,這東西也沒必要修,你又不會給人,賣也賣不出好價。”
“啊……糟了……虧我翹班……”
李諾傻眼……
鐲子確實是碎了,這他清楚,但是少了一截真沒在意……
就像王哥說的,他本來就想著是個睹物思人的東西,也用不到,乾脆存起來擺著就得了……
哪知道有一天得用上啊。
王哥疑惑:“你上班了?”
“不然呢。”李諾說:“養人不上班,上學啊?”
“我去,你可算了,就你這沒了拐杖走路都瘸的德行,快點離職吧,我給你個活兒,幫我畫東西……”
“我不給熟人打工。”
李諾留了一句,收起鐲子,一瘸一拐的往門外走,順便腹誹著,瘸又不是因為病……是肌無力啊……
走出店麵幾十來米。
李諾在附近的糧食店買了個燒餅叼嘴上。
腦子裡想著就兩件事兒。
回去盤算盤算整個新鐲子充數。
回去給茶白做點兒什麼東西吃。
想著的時候,眸子不自覺的撇了眼路口前麵。
白色短發在這個地方煞是顯眼。
茶白坐在石墩子上,穿著過膝連衣裙,套著一件藍色外套擋住斷臂,單手握著拐杖,拄著地麵。
白皙柔滑的小腿踩著坡跟涼鞋,藍色的眸子一直吻著他。
李諾揉了揉眼睛,把燒餅揣進塑料袋裡,擺著“糟糕”的表情,擠著一張笑臉:“你怎麼……”
“你沒鎖抽屜,我看見裡麵少了點兒東西。”茶白笑了笑:“自從你說要送我鐲子,我就記著呢,這段時間你不在,我收拾屋子的時候見過它。”
“這樣啊……但是你是怎麼知道……”
茶白笑著說:“我問了問小賣鋪的大爺,他說最近的鐲子修理鋪就在這附近,循著那群監視你的人的蹤跡,不就能找到了嗎。”
李諾細微環顧四周,那些監視他的“開羅人”已經少了很多。
他問道:“等了多久了?”
“兩個小時。”
“那,走吧……”
茶白搖了搖頭,把拐杖夾在雙腿間,坐著,伸出手。
“鐲子。”
李諾尬笑著。
“碎了,少了一截,修不上。”
茶白依然伸著手,不為所動。
李諾瞳孔動了動。
他把包著的碎鐲子揣進兜裡,然後將布扯出一個小細條。
手指微微哆嗦的,將布條係在茶白手腕上。
“可以嗎?”
“可以。”
茶白放下手,平靜如水的臉上藏著歡喜,她把拐杖遞給李諾。
“以後出門彆丟三落四,你現在走路不利索。”
“就為了這個給我送一趟?”
“嗯,不然呢?”她回答的時候,垂眼望著手腕上的“破鐲子”。
李諾虛著眼,帶著愧疚,微不可見的搖頭。
“走。”
他拄著拐杖,茶白拽著他另一隻胳膊,兩人慢悄悄的走在步行道上。
“茶白,跟我去菜市場買菜,晚上想吃什麼?”
“隨便。”
“那就吃魚。”
“你為什麼老給我做魚?”
“因為遊戲裡你一吃魚就死。”
茶白沉默了幾秒:“我不吃魚……”
“那吃什麼?”李諾虛著眼說道:“不然就去回廊,把老馬捎上,一塊兒搓一頓。”
“那你讓我想想。”
李諾沒忍住嘴欠:“也是……吃什麼都拉不出來的體質……”
茶白撇了他一眼:“你這嘴……安靜點。”
腳步靜默。
“李諾,我想吃榴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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