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北山鄢一曲終了,指尖轉動,玉笛又恢複成青玉簪的模樣。
莊非魚原本拄腮靜聽,見他收回,不由急道:
“收起來做什麼?我還沒聽夠呢。”
她微微傾身,滿眼不舍。
村裡沒有娛樂,好不容易才聽回曲子,怎麼才聽了一曲就收了?
“讓你一次聽夠,下回不聽了怎麼辦?”
北山鄢放下簪子,氣定神閒地逗她。
而後轉頭對金穗道:
“收回去吧。”
“我不要!”金穗搖了一下頭,“這原本就是你的。”
“說好的,這是收留我們的謝禮。”
北山鄢朝她的方向輕輕一推,簪子碰撞木桌,發出鏘鳴的聲音。
金穗向後一仰,局促擺手道:
“小魚姐姐給我們帶了那麼多肉,還幫我們躲土匪,這就夠了。”
“那是她的謝禮,這是我的。”北山鄢笑道:
“我再教你怎麼用它,從此以後,天下去得。”
金穗不懂這話的含義,她隱約感覺這是極了不起的承諾,可本性的靦腆讓她不敢伸手。
莊非魚也不搭話,拄著胳膊看他倆推來讓去。
就在這時,金禾端著剛出鍋的饅頭過來了。
他哆嗦著手,輕輕放下竹籮,聲音顫抖道:
“兩界山雪崩了,土匪窩都埋了。”
“雪崩了?”莊非魚直起身子,驚愕極了。
她第一反應是望向北山鄢。
北山鄢毫不驚訝,他不慌不忙地拾了一個饅頭,遞到莊非魚唇邊:
“嘗嘗,你親手蒸的。”
饅頭冒著熱氣,莊非魚下意識咬了一口,牙齒碰到饅頭裡麵,便被熱氣燙地生疼。
她一邊口齒不清地喊“燙”,一邊張大嘴巴哈氣。
兩隻手湊到嘴邊不停扇風,緩解燙紅的舌尖。
“有這麼燙嗎?”北山鄢疑惑地捏了捏。
他拿在手上可不覺得燙。
莊非魚緩了一會兒才咽下去。
她望了望金禾,又望了望北山鄢。
金禾看北山鄢那恐懼的眼神,顫抖的雙手,以及衣襟沒洗乾淨的血跡,讓她意識到:
兩界山的雪崩,和北山鄢逃不開關係。
可從金禾出去到現在,他一直在房裡。
僅僅一首曲子的時間。
莊非魚用舌尖頂了頂牙齒,輕輕拿起那枚玉簪,像轉筆一樣,稚拙地轉了一圈。
她的眼神慢慢上移,最後落到北山鄢的眉間。
“音攻?”她猜道。
“小魚真聰明。”
北山鄢笑吟吟地表揚,又掰下一小塊兒饅頭遞到她嘴邊:
“這塊不燙。”
莊非魚順口咬住,嚼著嚼著,眉眼皺成一團。
她勉強咽下去,可憐巴巴道:
“好酸……”
發酵過頭了。
“下回多加些蓬灰水。”
北山鄢沒再投喂她,而是將剩下饅頭撕著吃了。
莊非魚本就不餓,她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青玉簪,放到金穗手上,對金穗說:
“拿著吧,好不容易薅他一回羊毛。”
聽了這話,北山鄢佯裝傷心道:
“原來,我在你心裡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哪有!”莊非魚笑嘻嘻道:
“你是小肥羊,等我切了煮火鍋吃。”
說到火鍋,她的腦海裡浮現出紅通通的鍋底,毛肚丸子羊肉卷、蝦滑鴨爪牛肉片、香菇冬筍娃娃菜……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口水就要流出來了!
“等回了盛京,我請你吃全京城最好吃的火鍋。”
北山鄢揚了揚手裡的半個饅頭,對她說道。
“一言為定!”
莊非魚抬起下巴,愉悅望向自己的新“飯票”。
兩界山已傾,土匪八成都死光了。
莊非魚高興自己不用搬東西躲來躲去,她繼續給北山鄢雕小貓發簪,順便讓係統在暗處播放廣告,薅一個廣告1星幣的小獎勵。
發簪很快就雕好了,她一時技癢,向係統兌換了更精細的刻刀,給北山鄢經常柱的拐杖也雕了一隻小貓。
見家裡家具老舊,她又做了些桌椅板凳。
就是工具不齊全,發揮不出自己的水平。
北山鄢見她還有這手藝,不由驚道:
“你的木工師從何人?做得不比宮裡木匠差。”
“師從我爺爺!”
莊非魚用糙石在桌腿麵上打磨,得意地回答:
“他在我們老家是很有名的木匠師傅,我小時候經常給他打下手呢。”
“民間還是藏龍臥虎,”北山鄢摩挲著木簪上憨態可掬的小貓,感歎道:
“這樣好的手藝,盛京都難尋。”
“盛京當然難尋,熙國都尋不到……”
整個世界都尋不到了。
莊非魚說著說著,語氣低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