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落到莊非魚眼皮上。
她緩緩睜眼,看見熟悉的農家房梁。
揉著隱痛的腦袋,莊非魚慢慢坐起來,回憶昨晚醉酒後的行徑。
先是挨個敬酒,大喊大叫,摟著柴師父哭,非要上山坡去摘月餅,抱住北山鄢的腿要睡覺……
最後失去意識,不知怎麼回來的。
她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痛苦地抱住腦袋,發出無聲尖叫:
啊啊啊!
我都做了什麼???
喝酒害人啊!!!
北山鄢撩簾進來,放下早餐,笑著逗她:
“醒了?”
莊非魚捂住腦袋,悶聲悶氣道:
“沒有!”
“看來朝食是不必用了。”
北山鄢端起餐盤,佯裝要走,莊非魚立刻喊他:
“我要用,你彆拿走!”
她掀開被子跳下床,心想北山鄢但凡嘲諷一句,就用饅頭狠狠堵住他的嘴。
可直到洗漱完坐到桌前,也沒見他再出聲。
莊非魚想:算你識相。
於是掰給他半個饅頭,若無其事問:
“我們拿肉換的衣服要不要還給大家?”
北山鄢道:“我已儘數奉還,去了縣上再買新的。”
“買新的?我們哪有錢?”莊非魚直起腰,滿臉迷惑。
“放心,不會叫你衣不蔽體。”
北山鄢沒有解釋,隻是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吃完早飯,兩人帶著收拾好的行李,去和金穗金禾告彆。
金穗紅著眼眶,又拿出一個裝滿食物的包袱,說這是村民挨家挨戶送過來,讓他們帶著路上吃的。
莊非魚推辭再三,但好意難卻,最後還是帶上小半個包裹的肉乾。
這一走就是半個多月,從桃花盛開走到桃花凋謝,再到掛上初果。
路上,北山鄢謹遵柴師父旨意,盯著莊非魚勤練武功。
可他太過心軟,挨上兩句撒嬌,就敗下陣來。
臨近滄州,莊非魚開始唉聲歎氣,拖慢腳步。
北山鄢提著包袱,問她為何歎氣?
莊非魚哀歎道:
“回去又要寫呈文了。”
她的語文水平,頂多能把事情說清楚,每次上報前,都要蘇巧巧幫忙改成文言文。
莊非魚看了看北山鄢,忽然想到他的身份,眼睛一亮,拽住他的衣袖,軟聲道:
“你不是太子嘛,等回去以後和朝廷商量商量,改改這種有事沒事都要寫彙報的風氣,省得我們浪費人力浪費紙張。”
“這個……我愛莫能助。”北山鄢攤了攤手,道,“倒是可以替你捉刀。”
“嘁,治標不治本。”
莊非魚哼了一聲,沒再理他,自顧自去摘路邊的花。
北山鄢一個人背著三個包袱,不解問她:
“你這樣疏懶,怎麼會進除魔司?”
莊非魚扯了一朵花,理直氣壯道:
“除魔司招人又不看性格,我有超能力符合條件嘍。”
“你有能力,為何不周遊天下,而在衙門裡受人管轄?”北山鄢繼續問。
莊非魚梗了一下,緩緩吐出一個字:
“窮……”
還不是沒錢鬨的。
要是有錢,她早就躺平了,用得著冒著生命危險進這個破遊戲。
她嘟囔道:
“要是有錢,我就買一堆房子租出去,每個月隻用收一次租,剩下的日子就是吃喝玩樂,想乾嘛乾嘛。”
“在家待著有何意趣?”
北山鄢搖了搖頭,不以為然。
“若我是你,就做徐霞客那樣的人物,朝碧海而暮蒼梧,方是人生一大快事。”
莊非魚瞅了瞅他,笑道:
“若你是我,絕不會想什麼朝碧海暮蒼梧,隻會想著下頓飯去哪吃。”
她摘了一朵粉花,覺得好看,偷偷彆進北山鄢的發絲裡。
北山鄢拎著包袱,騰不開手,隻能任她動作。沒一會兒,腦袋上就插滿鮮花。
越靠近滄州首府,行人越多,路人見一俊美男子頭上簪花,不免頻頻回望。
北山鄢有些難為情,叫莊非魚給他拿開。莊非魚卻不答應,反而故意揶揄:
“你看,大家都被你的美貌驚呆啦。”
北山鄢沒法子,隻能尋一蒼翠樹下,放下包裹,獨自摘掉滿頭花枝。
莊非魚也坐下來歇息,趁她低頭喝水,不注意時,北山鄢朝她腦後簪了一支大紅花。
等她抬頭,又故意轉移話題:
“你那殘刀缺劍是否該見見天日了?”
殘刀缺劍是柴師父教的一門功法,也是一柄寶劍的名字。
這柄寶劍劍中藏刀,使用時可以隨時拔出短刀,攻敵手一個出其不意。
因莊非魚是罕見的雙撇子,左右手都能靈活使用,右手持劍左手使刀,能完美適配這門功法。
莊非魚眼神亂飄,想到自己三天沒練劍法,不由得心虛。
可走了一路,她實在不想練習,便反口問北山鄢:
“你的玉笛呢?整整一天沒練了吧!”
青玉簪原本是北山鄢留給金穗護身的,沒想到離開前,金穗偷偷將簪子塞進包裹,兩人直到天黑住客棧時才發現。
這姑娘一點兒都不願意占人便宜。
莊非魚感動又好笑,一路上沒少指使北山鄢吹曲。
堂堂太子淪為私人樂師,供她享受取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