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之清告訴莊非魚:
“阿寧也在準備女試呢。”
“她?”莊非魚不可置信道,“她比我還不學無術吧。”
“你彆小看阿寧,她記性可好了。”酈之清笑道。
“就是!”酈之寧做了個鬼臉。
莊非魚沉默了。
敢情隻有自己最菜?
今日衙門休沐,街道憑空增加了三四倍人,大家都打扮一新出來遊玩。
三人出了書店,順著人流向前走,一會兒買點糖畫,一會兒買點酥餅,很快雙手便提滿零食。
一路上,酈之寧眼睛四處亂轉,看見裝扮美麗、一身華貴的女子,羨慕道:
“她們真好看,像瓷器一樣。”
莊非魚笑道:“什麼瓷器?你是沒見過她們上班的樣子。”
“上……班?”酈之寧不懂。
“盛京的女孩大都會給自己找點事做,有本事的都拚著考女試,去衙門當值。”
莊非魚隨口回道。
酈之清聽罷,憧憬道:
“我們荔城可不許女孩子拋頭露麵。”
“還是盛京好,衣服好看,樣式也多。”酈之寧羨慕地抬頭看看其他女孩,再低頭看了看自己,頓生自卑。
不知走到哪裡,前方有一堆人圍著,酈之寧好奇地鑽進人群,想看看熱鬨。
剛擠進人群,她看見一個女孩子站在台上,慷慨陳詞,兩個衣著樸實的中年男女不停拽她,想將她拉下去。
酈之寧戳了戳旁邊人,問她: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莊非魚和酈之清也擠進來了,一看見酈之寧,酈之清的火氣蹭蹭冒上來。
她抓住酈之寧的胳膊,怒斥道:
“人群如此擁擠,你就不怕走散了找不到家?”
“怎麼可能,我記得路。”酈之寧毫不在意,她繼續戳旁邊的女孩子:
“這幾個人在做什麼?”
女孩子對她講:
“這家姑娘想考今秋的女試,可父母已經給她定了親,她不願意,正和父母爭吵呢。”
“那未婚夫一定貌若鐘馗,腹內空空吧。”酈之寧以己度人,好奇問道。
女孩子搖了搖頭,道:
“恰恰相反,那未婚夫相貌堂堂,文質彬彬。”
“考試不也是為了嫁人?真是個傻女,有了好男人不知珍惜。”
酈之寧嘟囔著,忽見台上女子大笑一聲,揮刀自刎,鮮血劈頭蓋臉濺了她一身。
溫熱的血濺進她眼裡,她隻覺眼前一紅,模模糊糊看見莊非魚上前一步,撕開袖子,按住女子的脖頸。
她伸手擦了擦臉,鮮血卻像長在她皮膚裡似的,怎麼擦也擦不儘。
那女子睜著眼,和她的眼睛死死對上。酈之寧想掙脫,卻似乎有一股迥異的、她無法理解的神秘力量,將她釘在原地。
她咽了咽口水,卻隻咽下滿口鮮血。
沒一會兒,她看見一個極優雅的紫衣貴女,帶著一幫兵士過來。
紫衣貴女掏出腰牌,大喝一聲:
“皇城司辦案,閒人退散!”
眾人聽罷,連忙讓出一條路。
莊非魚抬頭一看,是郗名微。
她穿著繡金紫衣,發髻精美,腳上蹬著五彩係繩的木屐,似乎正在逛街,被偶然拉過來了。
郗名微蹲下,對莊非魚點頭示意後,伸手輕探女子鼻息。
莊非魚閉眼,輕輕搖頭,用神情告訴她:
已經沒救了。
人群中有男子嘀咕:
“女試禍國殃民,害了一條大好性命,應當取締!”
人群跟著附和,聲音越發嘈雜,越發盛大。
郗名微站起來,怒喝一聲:
“彆吵了,人還有救。周曹司,趕快抬副擔架過來,送醫救人!”
莊非魚愕然抬頭,不明白為何女子已亡,郗名微卻說她還有救?
她眼睜睜看著皇城司衛抬走女子的屍體,帶走女子的父母。
郗名微居高臨下看著她,對她微笑道:
“莊姐姐,我先走一步了,今日匆忙,我們擇日再聚。”
“好。”莊非魚點頭答應。
她手腕滴著血,懸空在身前。
郗名微略一點頭,低聲吩咐身邊侍衛:
“疏散人群,通知新聞部,控製好輿論。”
邊說著話,邊轉身離開。
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們三人也沒有閒逛的心思,轉身便回家了。
回到房間,酈之清看遍報紙,攤開筆墨,提筆寫上【答諸公言】,預備再發一篇文章。
酈之寧則一言不發,偷偷躲在房間裡,清洗自己的臉頰皮膚。
往後幾天,她總覺得臉和脖子有些發癢,死去姑娘的眼睛總是出現在她的夢裡,讓她夜不能寐。
她愈發害怕,以為女子死後纏上她了,她不敢給酈之清說,私下裡去道觀寺廟,找道士神婆驅了幾次魂。
可都沒有效果。
最後,她經其他神婆牽線,找了當地最靈驗的馬三娘,讓她幫忙驅魂。
馬三娘說:
“驅不掉的,你自娘胎起便缺魂少魄,那姑娘自儘時,將一魂一魄落在你身上,補全你的魂靈,自此,你才成了真正的人。”
酈之寧猶豫問:
“那我……我要做點什麼嗎?”
馬三娘道:
“你若有心,幫她儘一儘孝道,為她積些福,這就夠了。”
酈之寧心裡怕的不行,她掏錢打聽那姑娘的身世。
聽說她是獨女,念書極好,父母一直將她當做驕傲,從小到大沒說過一句重話。
及笄之後,父母千挑萬選,給她找了一個和和美美的家庭,未婚夫才貌雙全,就是家中子嗣不興,希望能儘快完婚,多生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