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刮來,直搗門麵。
趙文魂魄散著白光掠來,似一片輕紗內裡裹挾利刃,麵目猙獰。
裴司驚得迅速抬手,不過不是岸在純狐卿手上,而是運起仙力想要抵抗。
“豎子愚蠢!”純狐卿大罵出聲。
他的身體他比裴司還清楚!斷尾後法術使得斷斷續續,關鍵時刻非得見血才能使出點來。
裴司竟妄想用那點小法術抵擋。如今趙文得了大半法力,怎會如地府那些遊魂野鬼般容易穿過。
果然,白光刮來,冰冷刺骨的雙手掐上裴司脖頸,已然是實質化!可他觸碰得到他們,他們卻觸碰不到他。
喉嚨間傳來腥甜氣,裴司感覺每呼吸一口氣,就像有人拿著冰棱刺入肺裡。
程曜拔劍劈來,卻無法傷到趙文一絲一毫。
關鍵時候,裴司才醒悟這是自己無法解決之事,他拚儘全力去握純狐卿拿著寶物的手。
銀光驟起。
將主殿照得如白晝般明亮。
雙手交握的一人一狐隻覺天旋地轉,這一次,靈魂剝離出對方身體的疼痛感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痛得仿佛全身筋骨寸斷,心臟劇烈顫動,窒息感鋪天蓋地襲來。
裴司承受不住,直接昏死過去。
純狐卿憑借最後一口氣吊著,割開掌心,用血淋淋的手掌去推開掐著自己的趙文。他放出黃符,以血替墨,高喊:“天陽地陰,囚魂鎖魄,今我狐族,召請無常!”
趙文一聽不對,忙要遁走。
可純狐卿已不管不顧,放出大量鮮血,澆灑在地。
淋過血液的地麵瞬時放出大量鐵鏈,如有意識般直接鎖住趙文。
程曜瞪大雙眼,看到曾在地府出現過的黑白無常從地裡冒出。他們似是懼怕那顆寶物,純狐卿看出來後伸手將它拿起,放入腰間香囊。
“有勞純狐少主。”黑白無常朝他行禮,立時飄到趙文麵前給他戴上手銬腳鐐。
“不!你們不能抓我!我是君王!我是軒文帝!你們不能抓我!”趙文瘋狂呐喊,“你們不能抓我!我是軒文帝!”
他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句。
程曜冷冷望著他,像是透過他在看著另外一個人。
純狐卿捂著布滿淤血的脖頸,疼得快說不出話來:“我堂姊當年,不該一時心軟,將此物留給你。趙文,生前享受過榮華富貴,君王之位,你該滿足了。死後又延續了五百年,該下去……給你的百姓一個交代了。”
他忍不住咳嗽,從口中吐出血沫,滴滴嗒嗒濺在白衣上,如朵朵凋零於雪地上的落梅。
“純狐少主,陰氣所傷,要將養些時日。”白無常吐著長舌,笑眯眯對他說道,“記著多曬曬太陽,補充陽氣。”
純狐卿提著一口氣:“不用你說!”
又是一口血沫吐出。
半個多月都是裴司支配他的身體,消耗法力過度,終於遭到反噬。加之自己剛剛使用召喚陰使的法術,更是讓這具操勞過度的軀體無法支撐,他不僅要多曬太陽,接下來半年都要將養著,不能再使用法力。
黑白無常拱手行禮,拘著瘋癲的趙文拖入地下。
趙文即將被拉入地下時忽然轉頭望向程曜,瘋狂大笑:“你不是趙燁,趙燁卻是你哈哈哈!女子決不可為帝——”
他發出一聲長長的嚎叫,一條鎖鏈扣住他的脖頸,猶如拉一頭不聽話的騾子,狠狠將他拉入地下。
皇陵寂靜,隻能聽到純狐卿壓抑的咳嗽。
藍色火光還在燃燒。
程曜瞥向火光底下流動的燭油,頓了頓,懷疑地問:“這是不是鮫人血?”
“是。”純狐卿感覺喉嚨到肺似是有浸透在冷水中,隨著冬季嚴寒寸寸冰凍。他疼得意識開始模糊,本能地去找讓自己心安之人,“寧野,咳,我要她……”
“……”哥們你都吐血吐成這樣了,還惦記呢?
寫個遺書,交代遺言才是正經的吧?
程曜壓根不管他此時傷勢嚴重,懶得來回折騰:“還能不能走?我把你和裴司一塊帶出去。”
“不,咳,我要她,隻要她。”純狐卿捂住自己的唇,從肺裡倏然湧出一大口夾著碎肉的血。
程曜這時才慌了,生怕他這是回光返照,背著暈厥過去的裴司去到洞外找寧野幫忙。
趙文皇陵這鬼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如今這地方比佛堂還乾淨,彆說財物,光是鬼已經消滅完了。
不知墓裡是何情況的寧野拿著長槍去戳草叢裡的竹蛉。
它們聚集在一處實在吵得人頭疼。
她正追著竹蛉戳得起勁,恰好聽到甬道處傳來腳步聲。
程曜被昏迷過去的裴司壓得滿頭大汗,連忙求助洞外的人:“阿野!呸,寧野!你在不在?”
聽到動靜的寧野忙撇下竹蛉跑過去,給程曜搭把手,將裴司弄上來。
可還有一個身影遲遲未出現,寧野不由得問:“純狐卿呢?”
“彆說了,那家夥,不除了你,誰都不讓碰。”程曜清楚純狐卿秉性,“你趕緊去把他帶上來,我剛剛聽鬼差說他被陰氣所傷。”
“啊?”寧野愣住。
“啊什麼呀,趕緊去啊。”
寧野沒去過主殿,靠著分辨地上行走的痕跡才沒走岔路。
她掃視門口地上的碎石,望進裡麵的場景。
藍色火焰?以什麼為燃料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