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2 / 2)

二嫁帝王 小舟遙遙 13702 字 8個月前

說著又指向那個嬤嬤:“你去,去給哀家把皇帝叫來!哀家倒要當麵問問他,他是不是想氣死我!”

死字一出,庭院裡一乾宮人誠惶誠恐,齊刷刷跪了一地。

李嫵沒跪,隻走到許太後麵前,嫋嫋行了個禮:“太後消消氣,莫氣壞自個兒身子。”

許太後方才還與玉芝嬤嬤聊起李嫵和離之事,心下疑惑是不是皇帝背後搞了鬼。現下見到皇帝直接將李嫵弄到了慈寧宮,還有什麼不明白?真是一張臉都臊得發燙,無地自容。

而那紫宸宮嬤嬤跪在地上,麵上恭順,語氣卻是公事公辦:“太後娘娘若無其他吩咐,那奴婢們便回去複命了。您放心,老奴定當傳達您的意思,讓陛下得空就來慈寧宮。”

稍頓,那嬤嬤又謹慎補了句:“太後娘娘,陛下還說,先斬後奏是為了給您老一份驚喜,讓您老莫要怪罪。且為著李娘子的聲譽著想,還請您能下一道懿旨到李府,以正視聽。”

許太後聽罷這一番話,簡直氣得腦仁疼,冷笑連連:“好啊,真是哀家的好兒子。”

連親娘都算計進去了。

玉芝嬤嬤見太後一張臉又青又白,生怕老主子真暈過去,連忙看向李嫵:“李娘子,煩請您扶太後入內歇息。”

李嫵略一頷首,朝許太後伸手:“娘娘,進去吧。”

見這年輕小娘子眉眼間沒有絲毫怨怪之色,許太後鼻尖微酸,哀歎一聲:“哀家真是無顏見你。”

李嫵不欲多說,隻扶著許太後入內。

待倆人入內,玉芝嬤嬤叉著手去看地上那老奴,麵色沉沉:“你回去與陛下說,太後身體不適,需要靜養,今日莫要過來。”

紫宸宮嬤嬤一怔:“這?”

玉芝嬤嬤板著臉:“怎麼?當真以為你們替陛下當差,就能不把太後放在眼裡了?倒一倒腦子裡的水仔細想想罷,太後可是陛下生母,真惹太後不高興,照樣摘了你們腦袋!”

地上宮人麵色一凜,連聲稱是,趕忙回去複命。

春風輕拂,素箏拎著包袱局促站在庭中:“玉芝嬤嬤,那奴婢……”

玉芝嬤嬤看了她一眼,方才還板著的臉也柔和下來,搖頭歎道:“隨我來吧,從前你們家娘子住的屋子,怕是要好好打掃一番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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鎦金鶴擎博山爐裡燃著上好的凝神檀香,青煙幽幽,又很快融入空氣消弭。

“所以你與楚世子和離,是他在背後所迫?”

長榻側,許太後滿臉沉重與震驚:“荒唐,實在是太荒唐了。”

李嫵適時落了兩滴淚,好似要將這些日子壓抑的委屈都與麵前這位尊貴無匹又和藹寬容的長輩說儘:“我實在不知,他到底還要將我逼到哪一步。娘娘,您說我現下該如何辦?”

如何辦。許太後唇瓣翕動,她又哪知如何辦。

皇帝瞞著她做這些事,也叫她徹底看不透這個兒子了。莫說李嫵迷茫無助,許太後也深感無力。

許久,她抬手將哭成淚人兒般的李嫵抱在懷中,輕撫她的背,安慰的語氣肯定而溫柔:“彆怕彆怕,你就待在慈寧宮,哪兒都彆去。便是皇帝下令叫你去,也得先要哀家同意,我就不信他還敢在我宮裡胡來!”

李嫵靠在許太後溫暖柔軟的懷抱,好似回到母親的懷裡,這些時日的委屈再撐不住,埋著臉哀哀哭了出來。

許太後拍著她,眼眶也不禁泛紅,心下是五味雜陳。

她那混賬兒子到底想做什麼?生生拆散人家夫妻,現在又將人弄進宮裡來。難道他還想再續前緣,將阿嫵留在身邊?

可那如何成?

且不說阿嫵曾為臣妻,身份上於禮不合,便是阿嫵現下對他又怨又怕的模樣,強留在身旁,隻會叫阿嫵愈發憎惡他。他們母子更是無法與李太傅交代——若是太傅知曉是皇帝逼迫阿嫵和離,恐怕也要氣得吐血。

天爺菩薩,皇帝強奪臣妻,還對老師一家恩將仇報,日後史書工筆該如何罵他?許太後閉了閉眼,隻覺愁雲籠罩,疲累不堪。

*

日頭西斜,紅霞彌漫天穹,仿若給金燦燦的皇城披上一層綺麗的緋色輕紗。

紫宸宮內,負責去接李嫵的嬤嬤、以及慈寧宮的眼線太監,依次將慈寧宮的動靜與上首之人彙報。

待詳細回稟完,堆疊奏折的禦案後傳來帝王溫潤平和的嗓音:“差事辦得不錯,下去領賞罷。”

下首宮人喜上眉梢,連聲說著“多謝陛下”,便喜滋滋跟著劉進忠退下。

不多時,劉進忠抱著拂塵再次回到殿中,隻見一襲玄袍的皇帝將那封和離書一點點撫平,而後視線停在落款那一團好似被淚水暈開的墨痕上,濃眉輕擰。

劉進忠不由咂舌,這幾日陛下也不知將這封和離書看了多少遍,怕是都能倒背如流了,怎的還在看呢?

腹誹間,就見皇帝將那封和離書仔細疊好,放進新打造的盒子裡,上了鎖。

“劉進忠。”

突然的喚聲叫劉進忠打了個激靈,快步上前:“奴才在。”

“送去司造坊,鐵水澆築。”

劉進忠微怔,對上皇帝黑涔涔的狹眸,立馬雙手去接:“是,您放心,奴才保管叫他們澆得嚴嚴實實,絕無可能再開。”

皇帝低低嗯了聲,骨節分明的長指揉了揉眉心,忽的想起什麼似的,問:“方才那太監說,她們今夜用的什麼吃食?”

話題跳得太快,劉進忠愣了半拍才急急答道:“回陛下,說是太後與李娘子胃口都不大好,隻用了碗薏仁米粥,一些醬菜。”

皇帝默了兩息,似是擔憂:“隻吃這麼些,身體哪裡受得住。”

劉進忠岣著背道:“可能是才將入宮,有些不適應。過上兩日,便會好些吧。”

皇帝斜乜他一眼:“你不知,她那身骨頭沒幾兩重,風大點都能刮跑。”

劉進忠訕訕擠著笑,心想,這他哪能知道。

不過李娘子是真的窈窕,那把腰纖細盈盈,素日又愛穿淡色衣裳,加之她氣質淡雅脫俗,這幾回見麵又一副清冷疏離的模樣,真如那傳說裡高高在上不可褻瀆的神女,沒準一陣風刮來,真的羽化登仙也未可知。

胡思亂想間,餘光瞥見皇帝姿態慵懶地往雕龍寶座後靠了靠,修長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著桌案。

待短促沉悶的敲桌聲停下,皇帝不帶情緒的嗓音隨即響起:“也罷,反正人已進了宮,先讓她安心睡兩日好覺。”

聽得這話,劉進忠眼皮突突直跳兩下。

看來陛下這回,是決計不會放過李娘子了。

***

陽春三月,柳葉碧綠,絲若垂金。

今日已是李嫵入宮抄經的第三日。

入宮當日,太後便發了懿旨到李府,替李嫵過了明路,便是外人有所猜度,有了這道懿旨,也隻當是太後心慈,憐憫李嫵和離在家,便尋個由頭帶進宮裡,既能堵住外頭那些風言風語,又給了李家體麵。

而李嫵這兩日也謹記太後的話,絕不踏出慈寧宮一步,平日抄抄經書、繡繡花、或是與太後閒聊家常,日子還算愜意充實。

若不是頭頂懸著一隻隨時可能落下的魔爪,李嫵覺得替太後抄經,還算是門不錯的差事。

隻是在慈寧宮過得越是平靜祥和,她內心深處就越是不安——

難道裴青玄把她弄進宮裡,真的隻是出於孝心,叫她替太後分憂?

若放在從前的太子身上,她或許會信,可放在如今的皇帝身上,她隻會以最大惡意去揣測。

在這一邊歲月靜好一邊提心吊膽的矛盾中,金烏西墜,暮色沉沉,又平安地熬過一日。

慈寧宮後殿的西側屋內,燈火朦朧。

沐浴過後的李嫵著牙白褻衣,外披一條芙蓉色外衫,執筆坐在榻邊,邊抄寫著《心經》邊默念:“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暖色燭光透過四角平紗燈灑在她的發頂、頰邊,猶如鍍上一層柔和金光,叫那清冷骨相都溫柔三分。

“主子,已經很晚了,明兒再寫吧。”素箏端著安神湯進來:“熬太晚傷眼睛。”

“這一份馬上抄完了。”李嫵輕聲道,頭也沒抬。

素箏知曉自家主子做事一向有始有終,也不催她,將安神湯放在桌邊,又將燭火剪得更明亮。

“同光大師說,抄九九八十一份經書祈福最宜,我這兩日就抄了大半,照這個速度,再過個兩三日便能歸家了。”

落下最後一筆雋永端正的墨字,李嫵鬆了一口氣,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腕子,見素箏上前收拾著筆墨,她便端著安神湯到一旁的美人榻上喝。

她來慈寧宮後,因心上掛著事,第一晚就失了眠。許太後見她眼下烏青,精神不振,第二晚就讓廚房也給她備了一份安神湯。

禦醫特彆配置的法子,溫和養生,許太後用了多年,能給李嫵用,足見對李嫵的恩寵。

待一碗清甜不澀的安神湯入腹,李嫵起身漱口,窺見窗外天色漆黑一片,便脫了鞋上榻,準備就寢。

素箏替她將蓮青色幔帳放下,熄了兩盞燈,說了句“主子安眠”,輕手輕腳地退下。

熏著檀香的幔帳清香幽幽,宮裡的物件一應都是上好的,連同這床褥都綿軟舒服得讓人如墜雲端。

李嫵闔眼靜靜躺在,不多時,安神藥的效力起了作用,眼皮越來越沉、意識也越發恍惚。

就在她迷糊沉睡之際,隱約傳來一陣腳步聲。

連日來的警惕心叫她抵抗藥力,儘量集中意識,試圖分辨那動靜是真實存在,還是她的錯覺。

忽然間,幔帳被掀開,有隱隱的光落在她的眼皮上。

李嫵皺眉,強行撐起眼皮。

當看到床邊立著的那道頎長黑影時,迷茫困倦的雙眸陡然睜大,連著呼吸都停滯般。

在尖叫躍出喉嚨的一瞬,一隻微涼的大掌牢牢捂住她的唇。

一陣渾厚的龍涎香將她緊緊包圍,男人望著她驚恐顫動的目光,濃眉微蹙,似是很為難地歎了聲:“阿嫵還是睡著了比較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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