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指微屈,敲了下她的額頭,那張如玉俊顏神情淡漠而不容置喙:“從前教過你,見好就收,過猶不及,都忘了?”
見好就收,過猶不及。見勢不妙,轉身就跑——
幼年與丹陽公主鬨矛盾時,他是這般教她的。
如今這話用在他與她之間,還真是荒謬可笑。
總歸李嫵一開始就沒想過他會放她出宮,現下一番拉扯,起碼她能走出紫宸宮,沒準還能和太後見麵,她目的達到,也不再與他廢話:“那就這樣說定了,明日天氣好,我就去逛花園。”
說著,雙手抵開他的胸膛,緩緩從榻上起身:“叫水罷,渾身黏膩得難受。”
“這就想跑?”
捏著她的後頸皮,裴青玄將人抓回來,鳳眸狹長的眼尾微挑:“朕知道阿嫵一貫沒什麼良心,但這過河拆橋的速度未免快了點吧?”
李嫵被他壓著,心下亂了兩拍:“我是為你身體著想,嗯,過猶不及——”
“看來是朕今日叫阿嫵不滿意了?”他低頭要親她:“那再試一次……這方麵朕允你貪心。”
這厚顏無恥的話叫李嫵耳根火燒火燎,下意識伸手去捂他的嘴:“等等。”
“嗯?”
在求饒與死犟搖擺之際,李嫵忽的想起一事,捂著男人嘴巴的手也緩緩鬆開,纖細手指順著那形狀好看的下頜往下,落在鋒利喉結上,頑劣地點了兩下,看到他喉頭快速滾動著,急不可耐就要親下來,另一隻手連忙握住了他。
那雙一向冷靜的狹眸裡分明閃過一抹錯愕。
那錯愕叫李嫵也有些難為情,她隻得自我安慰著,沒什麼大不了的,之前不是握過好些回麼,不過從前是被迫,這回是主動罷了。她硬著頭皮,輕咳一聲:“明日罷,明日隨你三回四回,整夜都行,隻今日實在有些累了。”
裴青玄將信將疑凝著她,好似聽到什麼天方夜譚:“整夜都行?”
李嫵緋紅著臉,偏過臉低低嗯一聲:“就當作我回報你,放我出紫宸宮的誠意。”
“這倒叫朕有些期待,若是放你回李府,阿嫵會有什麼誠意了。”裴青玄輕笑一聲。
李嫵雙眼一亮:“你願意放我回李府?”
“嘶。”他吸一口涼氣,斥了聲:“小混賬,手輕些。”在李嫵悻悻地想撒開時,又握住她的腕帶著她弄:“或許吧。全看阿嫵日後的表現。”
李嫵知道男人的話不可全信,但他既然有一絲鬆口的機會,她彆無選擇,隻能努力抓住。
就如此刻,他帶領她,教導她,終有一刻,隻要他覺得足夠舒適,他便會鬆開手,讓她去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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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春光明媚,宮中夾道綠槐呈一片鬱鬱蔥蔥的綠蔭。
李嫵醒來後,讓素箏備了一大碗紅棗紅豆湯,又吃了一整碗鮮蝦蒸蛋羹,吃飽喝足,稍作梳洗,便要出門。
大抵是早上裴青玄吩咐過,是以門口宮人並未攔她,隻叫她稍候。
不多時,便見陳嬤嬤帶著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宮女快步走來。
那宮女身形結實,腳步卻很輕,便是李嫵這個外行人,也看得出她身手不淺。
“老奴拜見娘子,娘子萬福。”陳嬤嬤行禮,又與李嫵介紹:“這丫頭是梧桐,今日與老奴一道伺候娘子。”
那名喚梧桐的宮人拱手行禮:“奴婢拜見娘子,娘子萬福。”
李嫵瞥過她那雙粗糙大手上的新舊不一的疤痕,心下暗忖,這梧桐八成不是什麼普通宮女,沒準是暗衛之類。
自己不過在後宮走動,他就派了兩個人跟著,這份防備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重。
心頭略過片刻沮喪,不過很快振作起來,她頷首道:“都不必多禮。走吧,春光大好,出去逛逛。”
陳嬤嬤、梧桐應聲跟上:“是。”
上午陽光正盛,大剌剌灑在臉龐、肩上,不多時也走出薄薄一層汗。
李嫵自小來過皇宮無數回,對後宮各處方向更是了如指掌,行至太液池的岔路,她停下腳步,就要往右拐。
“李娘子,禦花園不是那個方向。”陳嬤嬤提醒道,又指了指左側:“該往這邊。”
“我知道。”
李嫵微撩眼皮,靜靜看她:“我突然改主意了,不想去花園了。”
陳嬤嬤微怔,沉默兩息,才道:“李娘子是主子,老奴是奴才,奴才自是都聽主子的。隻是陛下交代了,娘子覺得悶,想出來逛逛無可厚非。後宮裡唯獨一處,娘子現下還是莫去為好。”
李嫵眉心一跳,似有預感,還是問了:“哪處。”“慈寧宮。”陳嬤嬤麵上端著客氣的皮肉笑:“陛下說,太後近日為許老太君的事勞心勞神,若是見著娘子,怕又要傷心,為著太後身體著想,娘子還是莫去打擾。”
見李嫵嘴角弧度壓下來,陳嬤嬤心說陛下真是神了,忙不迭照吩咐補了一句:“陛下還說,娘子不必發愁。待時機合適,他定會親自帶您去給太後請安。”
“時機合適?”李嫵冷笑一聲。
陳嬤嬤、梧桐垂眸不語,素箏則擔憂地看向自家主子,想安慰又不知如何開口。
好在沒一會兒,李嫵就斂起那份慍色,語氣如常:“既如此,那就聽陛下的,不去打擾了。”
陳嬤嬤鬆口氣:“娘子聰慧。”本以為現下該回去了,不曾想李嫵卻調轉方向,往太液池那邊走去。
陳嬤嬤錯愕:“娘子不回去麼?”
李嫵頭也不回:“說是出來逛園子,自然要逛好了再回去。”
與其回去麵對那個滿腹算計的無恥男人,她寧願在外麵曬太陽——
這一曬,便曬到日暮西沉。
紫宸宮內,皇帝放下朱筆,看著窗欞灑進大殿的金紅色霞光,濃眉蹙起,轉臉看向劉進忠。
不等他開口,劉進忠一副了悟模樣,忙道:“李娘子應當要回來了,不然奴才再派個人去催?”
皇帝冷著麵孔:“朕問她了?”
劉進忠啊了聲,而後連忙掌嘴告罪:“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行了。”皇帝沉聲道,轉著拇指間的玉扳指:“派人將她帶回來,天黑了也不知道著家。”
劉進忠連連稱是,忙退下就要去尋人。
才走到門口,就見暖色霞光之下,李嫵一臉疲色地走回來。
“哎喲,李娘子,您可算回來了。”劉進忠快步迎上前,又湊近了,壓低聲音提醒:“陛下有些不大高興,勞煩您待會兒哄著些。”
李嫵心道,她也不大高興呢,憑何還要哄他?
於是置若未聞般,慢悠悠踱步進去,明明看到禦案後沉著臉端坐的男人,也隻當沒看到,掃了一眼,徑直往寢殿去。
果不其然,她前腳剛踏入寢殿房門,身後就傳來橐橐靴子聲。
男人身形如勁風,按著她的肩,就將人抵在了門板上。
“野到天黑才回,還給朕擺臉色?”
裴青玄眉頭擰著,語氣不虞:“朕這兩日是不是太縱著你了?”
“誰擺臉色了。”李嫵柳眉微蹙,掙了掙肩膀,仰臉看他:“我累了。”
“在外頭逛了一天,能不累?”黑涔涔的視線落在她無精打采的眉眼間,稍停了停,語氣雖還冷硬著,卻明顯緩了些許:“傻子見天黑了都知道回家,你累了不知回來?累死也活該!”
今日出撲了個空,李嫵心裡本就堵得慌,現下聽他這話,更是不耐,抬手推他:“你既答應讓我出去逛,那我願意逛多久就逛多久,累死也是我的事,不敢勞陛下費心!”
話音未落,身子一輕,她被直接抱了起來。
“你做什麼?”李嫵一驚,抓著他的衣襟:“放開!”
裴青玄一言不吭將她丟到床上,原本並無什麼想法,但看她躺在榻間滿臉警惕的怒容,心頭那團火蹭蹭又冒出來,大抵這兩日真縱了她,叫她真不知天高地厚了。於是抬手解了腰間革帶:“你說做什麼?”
他冷著眉眼,抓住她的腳踝,拉了過來:“逛了一天園子還有氣力與朕犟嘴,看來做一整夜也不成問題。”
李嫵麵色一變,下意識想掙紮,忽的想起什麼,她眸光微閃,也放軟了手腳,由著他的親吻落下。
待錦緞小衣疊於胸前,她摟著他的脖頸,在他耳畔輕喘:“玄哥哥,真的要做一整夜麼?”
掐在腰肢的手掌愈發收緊,男人啞聲道:“怕了?”
“我倒不怕,就怕你受不住。”
雙手推開他一些,李嫵清豔眉眼彎起:“忘了告訴你,我來癸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