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85】(2 / 2)

二嫁帝王 小舟遙遙 10146 字 8個月前

孩子清脆的嗓音隱隱傳入耳中,看著那道荷鋤而歸的高大身影牽著個小小孩子緩緩走進眼簾,李嫵烏眸輕閃了兩下。

原來他還沒走。

心頭不覺鬆了口氣般,剛要再看,那人卻敏銳察覺到什麼,朝窗戶這邊投來一眼。

漆黑銳利的視線叫李嫵心底咯噔一下,如被抓住偷窺的小賊般,她有些慌亂地放下窗戶想躲。可窗子放下那一瞬,她又意識到不對,她躲什麼,這是她的靜園,她的地盤,她想看什麼就看什麼——看自家兒子不行麼?

稍定心緒,李嫵撩過耳畔一縷碎發,再次推開窗戶,露出半張臉,輕輕喊道:“璉兒。”

裴璉聞聲看來,雙眸彎起:“阿娘,你醒了?你快出來看,父皇給你種了許多花,可好看了!”

“我知道。”李嫵嘴上應著裴璉,眼睛卻是看向裴青玄,見他果真褪了外袍隻著一身裡衣,許是出了汗的緣故,那牙白裡衣貼著健碩的身軀,隱約顯露出鼓起的肌肉線條,隨著呼吸起伏愈發清晰。那張英俊臉龐也掛著薄汗,白裡透著淡淡的紅。

這副模樣還真像她少年不懂事,私下偷看的那些風流寡婦的話本,寡婦偷/情不是白麵書生,就是身強體健的奴隸——眼前這人倒好,既有書生的白麵俊俏,又有奴隸的強健體魄……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李嫵掐了下掌心,好在屋內光線晦暗也看不清她頰邊緋紅,她清了清嗓子,喚道:“璉兒,你進屋來。”

裴璉聞言,仰頭與裴青玄說了聲,便抬步朝屋內走來。

李嫵借著餘光瞥了眼外頭的男人,見他也往這邊瞧,紅唇輕抿,“啪嗒”合上窗。

庭院內,暮色昏黃,看著那緊闔的窗,裴青玄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些許。

花已種好,她都不出來看看?哪怕一眼。

“主子,天快黑了,可要回城?”暗影衛上前問詢。

裴青玄回神,又看了那窗子一眼,嗓音沉沉:“去備馬罷。”

暗影衛領命退下,裴青玄走到院中石桌,他的衣袍被丫鬟整齊疊放著。

剛要伸手去拿,木門“吱呀”一聲推開。

他眼底一亮,側眸看去,卻見屋內隻走出裴璉,並無那道纖娜身影,才將亮起的光彩又黯了。

“父皇!”裴璉跑到他麵前,又示意他蹲下:“孩兒拿帕子給你擦擦汗。”

裴青玄本說不用,但看著孩子亮晶晶的眼眸,終是不忍,配合地蹲下:“好孩子,知道心疼父皇。”

裴璉邊拿帕子替他擦,邊扭過頭朝屋裡看了一眼,見阿娘並未出來,才壓低了嗓音,小小聲道:“父皇,是阿娘讓我幫你擦汗的哦,帕子也是她給的呢。”

裴青玄眉心微微動了動,啞聲問:“你阿娘叫你來的?”

“嗯嗯!”裴璉又豎起拇指做了個噓的動作:“阿娘不讓說,她隻讓我與你說,是我自己要給你擦汗的。父皇,你可千萬彆給我說漏了,不然阿娘知道了,肯定要生我的氣了。”

“不說,父皇肯定不說。”絲絲縷縷的歡喜從心底溢出,裴青玄眉眼染笑:“這是我們的小秘密。”

“嗯。”裴璉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了。

這孩子狡黠的小模樣,還真是像極了阿嫵。

裴青玄眸光愈柔,又拿過他手中帕子,妥善收好:“時辰不早,父皇也該走了。”

裴璉不舍地點頭,送著他到門口。

這日夜裡,得知皇帝在院裡乾了一下午體力活,自家女兒也未曾留人吃頓晚飯,李太傅擰眉搖頭,捋須直歎:“阿嫵,這事不好這樣辦的呀。便是你雇個花匠上門乾活,主人家心善見著天黑也會留一

頓飯,何況他是皇帝!”

拔了永樂宮那些價值昂貴的奇珍異草,大老遠地送來,還白乾一下午苦力!

也就是陛下喜歡阿嫵,若換做是其他人,敢這般使喚皇帝?誅九族怕是都不夠。

“又不是我要他送花乾活,是他自己樂意。”李嫵淡聲道,再看愁容滿麵的李太傅,上前寬慰:“父親彆擔心,他又不是傻子,一次兩次碰壁不會氣餒,碰一百次一千次呢?失望多了,終有收手止損的一日。”

李太傅一語塞,再看女兒清冷淡漠的神情,不由長歎:“的確,世間男兒多薄情,且大多比女人精於算計,但咱們這位陛下……”

可不就是個傻子?他扯了扯嘴角,心下暗想,不傻不瘋,如何為會奔波千裡,豁出性命去養那勞什子邪門花蠱。

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小兒女之間的感情?李太傅搖了搖頭,不再多說,隻盼著陛下真能如女兒所說,撞夠了南牆會回頭。

然,事與願違。

接下來每隔兩三日,有時隔著一日,裴青玄便會找借口過來,一會是給裴璉送書、送衣物、送點心,一會兒是來拜訪李太傅,實在編不出借口,就說“想孩子”——至於真正想的是誰,眾人心知肚明。

他大都在日落前趕到,喝過一杯茶,又在夜色來臨前匆匆離去,好似全然不知疲憊,不覺辛苦。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步入十二月。

天黑得更早,氣候也愈發的冷冽嚴寒。雖還未下雪,可外頭寒風蕭瑟,出門走兩步都覺寒風如利刃,刮得麵皮生疼。

李嫵畏寒,這樣的天氣愈發不愛出門,每日窩在屋裡看書烤火。用素箏的話來說,這樣的天氣出門就跟挨淩遲似的。

可裴青玄仍是雷打不動地來靜園。

哪怕戴著氈帽,裹著大氅,仍抵不過疾馳趕來時那鬼哭狼嚎般的凜風,一張臉也被風吹得通紅乾裂,兩隻手每次要在炭火烤上許久才能尋回知覺。

就連原本不想多管的李太傅見著皇帝這般狼狽辛苦,也生出不忍,私下勸著李嫵:“這天越來越冷,過幾日沒準還要落雪,萬一陛下真將身子凍壞了,有個三長兩短,那可就難辦了。阿嫵,不若咱們先搬回長安吧,反正也快到年節了,總得歸家過年……”

“離除夕還有大半月,父親若是想家了,可先回去住,我與璉兒晚些再回。”李嫵仍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纖長眼睫輕垂著,遮住眼底難辨的情緒:“至於他……”

“他都不在乎他自個兒的身子,又與我何乾。”

嘴上雖是這般說著,可下一次那人來時,得知路上起霧,道路濕滑,他急著趕路,險些從馬背墜下,李嫵心臟還是揪緊了一瞬。

待見著他衣袍沾染一身泥濘臟汙,雙頰凍得乾燥泛紅,寬大修長的雙手也生出凍瘡,炭火下炙烤時紅腫發癢,遏製不住去抓撓,她終是看不過眼,按住了他抓撓的手:“彆抓了,會破。”

熠熠的炭盆火光下,那雙漆黑鳳眸好似也泛著光,灼灼掃過她握著的那隻手,又一錯不錯看向她:“阿嫵……”

李嫵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彆多想,我隻是見不得彆人在我麵前抓癢,看的心煩。”

鬆開他的手,她轉臉吩咐素箏去拿藥。

等素箏取來藥,李嫵沉默地替裴青玄塗完藥膏,抬首再次對上那雙灼灼熱忱的眼眸,呼吸一窒。

她明顯感到她的心有在顫動,在搖擺。

於是在他再次開口前,李嫵偏過臉,冷著語調道:“過完這個年,我便會去江南,從今日起,你也不必再來了,反正我去江南後就會忘掉這些毫無意義的瑣事,你實在無須再白費功夫!”

語畢,也不等他反應,李嫵從炭盆前起身,抬步往外走。

將要走到門口

時,身後傳來腳步聲。

李嫵身形一頓,緊掐著手沒有回頭。

就在腳即將邁過門檻時,男人沉啞的嗓音在身後緩慢而堅定地響起:“你會忘記也沒關係,朕會記著,一直牢牢記著……”

“記著你的一切,我們的一切——

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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