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血腥味籠罩著葉柳的全身,冰涼侵進她的肌膚,可她身上愣是沒沾上一滴紅血,白衣如斯。
“一個十多歲的弱智男孩,他連話都不會說,你是怎麼狠得下心把他身上的肉一塊又一塊割下來的,啊!”
葉柳手上的每一刀都是在重現蕭銘的當年之苦,她在恨,為自己的兒子。
“禍不及家人,你有事衝我來啊,我要是落在你手上,就是一萬刀我也認了,可他卻還那麼小啊,他那麼小,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生他的時候,那年大雪,他提前出來了,全身都漲得通紅,隻有臉是白的,動都不會動,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力才養大他嗎?我身子虛空,擠不出奶,是給他找的羊奶,可他吃一口吐一口,但好在,雖然艱難,他還是長大了……”
“顏麗莎,你不是人啊,為什麼用這麼怨恨的眼神看著我。你在害彆人的時候,你有沒有去看過他們的眼神,你一定沒去看過,他們也想早點死去啊,可你看過沒有?”
“你在害人的時候一定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惡有惡報,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你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葉柳咬牙狠戾說道。
“我回來,第一個要手刃的就是你。你不是會預言嗎?你以為預言是萬能的嗎,那你預知到自己會死沒有?”
“我要殺你的心情,至死不變。就是大羅金剛神仙來了,我也照殺不誤。”
葉柳的瞳孔是黑亮的,可眼裡卻始終承載著蔓延不開的痛苦,而這場刀刑,卻仿佛正在拉開她的痛苦,讓她心裡的苦悶全麵爆發。
一千八十八刀之後,顏麗莎才完全死透。當那最後一絲呼吸消散時,顏麗莎頭上的黑絲蔓延在血泊中,如開在紅海中的黑暗之花,魅惑冶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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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的時間就在日落月升中渡過去了,康家健等到彆墅完全歸於滅寂空絕,他才走進去。
葉柳虛弱地癱倒在沙發上,而不遠處的小圓桌周圍,已經到處都染上了粘稠的鮮血,如地獄中的十八層煉獄。
他什麼都沒有問,安靜地走上前去,抽出葉柳手上仍握著的手術刀,安靜地做完了所有的善後工作。
大廳重新恢複了最開始的整潔和乾淨,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然後,康家健單膝跪在葉柳身前,長久不語。
他忠於沉默,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地守在她的身邊。
葉柳看向身前這個沉默少言的少年,他表情剛毅,臉上總是帶著淩然不可侵犯的漠然之光,他就像塊沒有感情波動的石頭,可此時,他眼裡卻有著說不出口的濃重擔憂。
“康家健,我好累。”
葉柳突然幽幽說道,這聲音在毫無聲響的大廳響起,就好像打開了一個不可見的閘門,放出了洶湧的感情。康家健的心也跟著葉柳的聲音顫了顫,他顫抖著伸出右手,粗長的五指都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動。
然後,他把葉柳的頭按在了自己的懷裡,緊緊的,溫暖的。
康家健就是跪著也比葉柳高上許多,所以他伸手輕輕一攬,就輕易地抱住了她。
他的內心湧起一股無限的憐愛之情,懷裡的她好小好小,他一隻手就比她的臉蛋還大,可這麼嬌小的身體,卻總是承受著誰也不懂的痛苦和深沉。
“康家健,我心裡苦啊,我心裡好苦……”葉柳窩在康家健的懷裡低聲地喃喃道。
殺了顏麗莎之後,她心裡並沒有輕鬆的感覺,反而越發空虛,因為銘兒也已經死了,再也就不回來了。
那些年,她心裡的苦,又有誰知道,每夜都是閉著眼睛,一秒一秒的數著熬過來的,她何嘗沒有想過去死,可她肩上的擔子還在那,夏天城的城民還指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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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柳和康家健一回到倉庫,蕭穀誠就連忙迎了上來,他一臉擔憂,問向葉柳:“你去哪了,為什麼突然消失……”
蕭穀誠的聲音嘎然而止,因為他聞到了葉柳身上的血腥味,那麼濃重,就好像在血潭裡泡過一樣。
她去了哪裡?又去做了什麼?
又怎麼會告訴他!
這時,蕭穀誠才隱約明白過來,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而這些事情,他一無所知,無從探究。
葉柳不在的時候,顏麗莎夜也失蹤了,但所有人都想不通這其中有什麼聯係。因為葉柳和顏麗莎完全互不相識,她們兩個人的生活軌跡也沒有一根線是重合的。
雖然葉柳不在,但蕭穀誠並沒有對王弘和藍月宓私自動手,他嚴密監控起了他們。隻因為葉柳說過,這兩個是她才能動的人。
葉柳忽視了蕭穀誠那啞然的表情,淡淡問道:“王弘和藍月宓現在在哪裡?”
此刻,她已經收起了自己在彆墅時的脆弱和苦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