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修長的十指不斷抓攥身下的床單,很痛,很痛……葉柳秀眉緊顰,這世上原來從沒有最痛,隻有更痛。
如果說普通產婦生孩子是九級疼痛,那麼葉柳被靈溪重塑過的極度敏-感身子就是十八級疼痛,甚至三十六級。
“啊啊啊……”孩子滑出產道的感覺越發明顯,葉柳仰頭厲聲痛呼,那淒厲的聲音震得頭頂天花板瑟瑟發抖。
視線模糊團塊化,雙耳漸漸與室內其他聲音隔離……這是她即將昏過去的征兆。
不對勁,她明明還有力氣,她絕不允許自己昏過去……葉柳狠狠掐破自己的手心,努力勒令自己清醒,可腦中那無數細針紮的刺痛卻越來越強烈……
頃刻,一片灰白的光芒奪去了她的全部意識。
而與此同時,五柳空間的巨蛋身上泛起了幾層濃鬱淡黃之霧氣,那霧氣如同強度酸堿溶液,不斷軟化著堅硬的蛋殼。
隻見原本刀槍不入的蛋殼變得越來越軟薄,還可見裡麵流光四溢的璀璨光芒,煥發著新生,耀眼得不似凡物。
不過少頃之間,巨蛋中的流光就閃現了出來。
葉柳意識儘失,待她重新清醒過來時,自己的神識竟然出現在了五柳空間之中。
“媽媽,媽媽……”有一道細弱的糯糯的聲音在葉柳身後忐忑地響著。
因為這眷戀的聲音,葉柳立即想起來自己正在生孩子……她真是蠢到家了,怎麼能在這關鍵時候神魂離體?
不行,她必須馬上回到自己的身體之中!
“媽媽,媽媽……”見媽媽不理會自己,糯米般軟軟的聲音微微沮喪,音量也不禁低了下去。
葉柳正急得團團轉,順著聲音的來源轉身一看,隻見在五柳空間的半空中浮現著一個光溜溜的小男孩,他竟然有著蕭銘的模樣,細軟如藕節的小胳膊,白細如瓷的肌膚,連發頂可愛的小漩渦都是那樣的熟悉……
隻是他全身都呈現著一種半虛半實的狀態,好似輕風一吹過,就會旋即飄散。
“媽媽……”見媽媽終於意識到自己,小男孩虛弱地開心一叫。
葉柳全身血脈逆流,彙集在蔥白的指尖,微微顫抖……
這是銘兒嗎?真的是銘兒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銘兒會出現在五柳空間中,還能和她對話?
明明不敢相信,但葉柳的鼻頭卻本能發酸,心肝如同被未開鋒的鈍刀殘忍磨切著,血肉模糊,絲絲抽痛。
“媽媽,抱抱我,銘兒好想被抱抱……”小男孩伸出半虛的小手,求抱抱。
“怎麼了,媽媽,我是銘兒啊,要抱抱。”小男孩秀氣的鼻頭抽動,大眼裡掛著兩滴偌大的淚珠,卻始終倔強的沒有落下來。
媽媽是不是嫌棄他了,嫌棄他前世癡傻,他那樣沒用,媽媽會不會不要他?這樣一想,小男孩內心湧現出了強烈的不安與委屈。
見小男孩白嫩的小臉緊皺,烏溜溜的大眼睛盛滿了楚楚可憐,葉柳的心也跟著抽痛了一下,好像有人提著兩指在她心床上狠捏。
銘兒,銘兒……為什麼她覺得他沒有在說謊,這是她的銘兒,就是她的銘兒啊。母子相連的心電感應緊緊鼓動著葉柳體內的血液和細胞。
抱住他,緊緊地抱住他,給予他溫暖……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牽引著,本能支配了一切,葉柳雙手先於她的大腦而伸了出去。
但誰知她的雙手一伸出去,就直接穿透小男孩瘦弱的身軀,破體而過。
“沒關係,媽媽不行,那我來抱媽媽好了。”小男孩破涕而笑,見媽媽沒有嫌棄不要自己,他又靠近了一點,然後他張開自己的雙手,虛虛地圈住了葉柳的纖脖。
這樣乖巧,這麼懂事,笑起來那麼可愛……
明明不是脆弱的人,可葉柳眼膜乾澀,眼珠鼓鼓地抽痛,眼淚瞬間如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嗚……
她的兒子竟然又出現在了她麵前……天哪,他正抱著她,他還是那麼小,那麼瘦,身上拿著一股淡淡的奶香。
“銘兒,你……”葉柳開口才發現喉間發澀,近乎於失聲,她什麼都不想問了。
寶貝,隻要你還在,媽媽什麼都不要知道了。
“媽媽,被媽媽抱著真舒服,銘兒最喜歡被媽媽抱著了,好香好香……壞人抽銘兒的時候銘兒就覺得身體好痛,那時候想,要是媽媽在就好了,隻要媽媽抱一抱銘兒就不會痛痛了。”蕭銘附在葉柳耳畔低聲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是當媽的沒本事你才會受那淩遲之刑……葉柳一遍一遍的在內心譴責自己。
“媽媽不哭,雖然刀片割在銘兒身上的時候好痛,但是已經過去了,真的,銘兒不騙媽媽,媽媽不要再傷心了。”
蕭銘猶感覺得到媽媽夜間在夢中流淚的痛苦。那時候他好想窩在媽媽懷裡,告訴媽媽:銘兒已經沒事了,壞人再也不能傷害銘兒了。
葉柳再也控製不住自己體內奔流的痛苦和自責,兩眼赤紅,仰頭長嘯一聲後,哽聲嗚咽:“啊,是媽媽不好,媽媽沒有保護你。對不起銘兒,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沒本事啊,媽媽無能。如果我本事再大一點就好了……”
活生生的兒子變成塊塊肉片,五臟四俯分離,堂而皇之地擺在她的案桌之中,血色侵染進她的文件紙張之中……她好想死,就那樣跟著他一起去算了。
“不怪媽媽,那是銘兒前世的劫,媽媽不哭。媽媽哭,銘兒也想哭了,嗚嗚,不哭不哭。”蕭銘細瘦的小手不舍得撫摸著媽媽纖脖後的肌膚。
可因為靈體屬虛,他們母子倆並不能真正的相觸,始終隔著一毫米的距離。
很多事情因為年代久遠,他已然忘卻了,但有些事情卻是印在脈絡血液裡,怎麼也忘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