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嵩感慨道:“那時候我才十九啊,少年心氣。”
“即使是這般羞辱,也未能將微臣摧折成幾十年後的大反派。”
“回家後,我便繼續認真學習,永輝十六年,微臣26歲,高中進士。”
“居二甲,第二名,全國第五。”
“拿了次進士出身,又經過朝廷的選拔,成為庶吉士,開始在翰林院紮根深造。”
“當時有個詞,叫做儲才館閣,所謂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
“因此,微臣當時也算是作為內閣閣老的被栽培的。”
“當時微臣還天真地以為,好日子都在後頭。”
“永輝二十二年,我庶吉士畢業,正式做了翰林院編修,勉強算是成為了官僚集團的一員。”
“翰林學士再進一步,我便是內閣大學士了。”
“隻可惜,永輝二十三年,我的祖父去世了。”
“而當時朝中的規矩就是,一旦父母或者是承重祖父母去世,不管做了多大的官。”
“從知道死訊的那一天起,必須辭官回到祖籍,老老實實守孝三年。”
“實際是27個月。”
“而承重祖父母的意思,就是親爹沒了的長房長孫,恰恰我爹去世得早,所以我就得辭官給祖父守孝。”
說到這裡,嚴嵩苦笑,似乎是感歎命運的不公。
隨後繼續道:“因為這件事,所以我致仕回了家,然而恰巧此時前朝宦官禍烈。”
“宦官集團已經鬥垮了一眾老臣,隻剩下李承田李公在朝廷上虛與委蛇,苦苦支撐。”
“而當時的我,就算守孝後回到朝廷,也隻能投靠閹黨。”
“以皇甫極這樣的小人為伍,將來遺臭萬年。”
“所以,我寧肯在山裡苦熬著,等待時局好轉,再回朝廷,也不願意跪在閹黨門口討一口飯吃。”
“於是,整整十年,我一直隱居在老家附近的鈐山,讀書做學問,結交眾多清流士大夫。”
說到這裡,秦川大概知道了後續的事情。
嚴嵩也是苦笑著說道:“可誰知道,就在我隱居的那些年,先皇看不慣天下百姓流離失所。”
“看不慣閹黨禍亂朝綱,所以他反了,而先皇確實是一個有魅力的人。”
“他確實是將天下百姓放在心中的,因此,僅僅三年時間,他就成功了。”
“而當他建立了武朝,並請我出山,37歲的我,也奉詔赴京。”
“隨後先皇大封天下,我本以為頭頂的烏雲散了。”
“可誰知,唉。”
說到這裡,嚴嵩的情緒波動很大,似乎非常痛苦。
“先皇正值壯年,卻因病離世,而年幼的陛下上位了。”
“剛剛上位的我,仍舊保持著士大夫的傻氣,對朝政屢屢批評。”
“陛下年幼,太後垂簾聽政,而太後寵幸宦官,我仿佛又看到了前朝的身影。”
“大興土木,靡費國帑。”
“而當時的秦檜,卻誣陷我,像我這樣一個在朝中既無實權,也無兵權的中低級官員。”
秦川倒是知道,彆人想整你的時候,或許是聽到風言風語,或許是為了鬥垮你增加政治資本。
又或者,是單純地看你不順眼,說整你就整你。誰讓你太弱了呢。
“眼看著秦檜“黨惡害賢,欺天罔上,罪不容誅”的大帽子一頂頂扣下來。”
“微臣的內心是絕望的,微臣也曾上疏,說自己未嘗相識,蹤跡遼絕。”
“最後雖然查無實據,我也免於被追究,但因我嫌疑在身,不得已,再次回到鈐山待了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