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小姐, 阿卜杜勒·拉赫曼先生有請。”
年輕侍應走近湊在一起鶯歌燕語其樂融融的女士們,無論如何他也找不到突破重圍的方法,隻能硬起頭皮隔著人牆完成傳話任務。
阿卜杜勒·拉赫曼?
女士們讓開一條路, 森由紀走出人群:“請問先生有什麼事嗎?”
“拉赫曼先生是鈴木先生的貴客,好像與寶石生意有關。”馬上就有新晉“後援團”無償提供情報。她轉頭看著伸出援手的年輕女子,紫色眼睛裡滿滿都是眷戀:“謝謝您。”
可惡, 居然被人搶先了!
嘴張慢了點或消息不那麼靈通的女士們扼腕不已:“需要我們陪著森小姐一起過去嗎?”
“不必了。”少女微微升起嘴角,笑容如同春日暖陽:“大家難得能從繁重的家族工作中解脫出來放鬆片刻,不要為我失了興致。阿卜杜勒·拉赫曼先生是鈴木先生難得的客人,不會為難我這樣冒失的年輕人,放心吧。”
纖長濃密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窩下方遮出一小片陰影, 溫柔敦厚、謙遜恭謹、善解人意的人設穩得一批。
啊啊啊啊啊!
果然不應該以貌取人!雖然森小姐是歸國子女穿衣風格也和大家不太一樣, 但是!但是她就是那種傳說中的溫泉美人吧!完全沒有刻意逢迎,卻讓人打從心窩裡暖洋洋的,似乎隻要待在她身邊就能感覺到放鬆與希望!
森小姐——!
頂著道道幾乎能從骨頭上刮下肉泥的灼熱目光離開, 森由紀艱難忍住反手摸後背的欲望——頭發沒有被點著吧!
島國美人兒果然名不虛傳!看上去各個柔弱, 然而全都是絞殺的一把好手!
“請您隨我來。”侍應同樣僵硬著手腳, 女士們看森小姐的目光裡有多少憐愛看向自己就有多少怨念, 好可怕。
來到專供貴客休息的偏廳,尚未踩上厚重的手工地毯森由紀便先看見了安放在房間正中的俄羅斯1輪1盤。紅黑相間的格子規律分布在淺棕色硬木圓盤上, 微微傾斜的角度方便鋼珠滾動, 兩把古董轉1輪手1槍放在桌麵。
“您終於來啦~”
心花怒放的喜悅聲音伴隨著苦藥味兒侵入五感,少年將女孩拉進自己單薄的懷中抱緊蹭蹭:“我等了您好久,您都不看看我!”
拉長尾音裡泄露出濃濃不甘, 森由紀哆嗦了一下——才多久沒見, 太宰治這是病嬌上身了?
好家夥, 比起外麵那些大姐姐,這位才是重量級選手……
不就是演嗎?那就對著演。
“你隻不過是父親撿回來收養的一條落水狗,有什麼資格碰觸我?”
高傲的少女滿臉倔強,正是這份倔強讓她看上去格外與眾不同。陀紅臉頰映襯著水光閃爍的紫色大眼睛,就像雪地裡綻放的玫瑰,是個人都想上手試試能否征服。
“您真討厭!”少年啞著嗓子鬆開手,單膝跪在她麵前抬起落寞的眼睛,眼神濕潤而脆弱:“但我還是深愛著您,誰叫您紮根在我心裡,如影隨形。”
“……”
少女顫抖著合掌捂住臉,無情拒絕他的求愛:為什麼不能用手機拍下這一幕!我要拿回去在首領辦公室八小時輪番播放給所有人看!
“算了。”沒有等到回應,少年鳶色的眸子蒙上層血色:“如果無論如何也不能得到您的垂青……”
他猛然起身,抓住少女纖細的手腕二話不說將她拖到賭桌旁,隨手撿起一把槍塞過去:“那就死在您手裡好了。”
森由紀:喵喵喵?
啪、啪、啪
看了半天戲的阿卜杜勒·拉赫曼走出來鼓掌:“小姐,這是一位渴望得到您芳心的年輕人,您真能如此冷漠傷害他?”
“我有要求他喜歡我嗎?我欠缺這一份喜歡嗎?”少女昂首挺胸不為所動,氣質卓然宛如放射出光彩的冰冷寶石。
白袍土豪遺憾的聳了下肩膀:“那就請您如他所願。”
說著他揮了下手,身後走出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這是我的秘書。”阿卜杜勒·拉赫曼又揮了下手:“這是他的雙胞胎兄弟。”
偏廳每堵牆邊都平均分布著兩到三位著裝統一的安保人員,沒有一個對這土豪的行為提出異議,看上去已是稀鬆平常見慣不怪。
那對兄弟同樣走到賭桌旁,其中一人拿起轉輪□□打開彈匣看看,重新合回去:“請吧,小姐,檢查過後交換武器。”
“輪1盤上的數字對應轉輪的轉數,然後開槍。”土豪找了個觀賞畫麵的好位置,自有人上前將他端在手裡的酒杯斟滿:“遊戲隨時可以開始,直到一方死亡為止……不可以故意打偏浪費我的子彈呦。”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圈保鏢——腰間的武器。
這就不是開玩笑了,森由紀低頭看向太宰治:“你來真的?”
“您為什麼總在懷疑我的愛戀呢?”他像是站在十字架下的信徒,漂亮的鳶色眸子黯淡無光,唯餘執拗與狂熱:“至少讓我成為您心裡永遠無法遺忘的屍體,總好過眼睜睜看著您躺在其他男人懷裡。”
你就不覺得用力過猛演得有點假了麼!
“……”
確認這家夥是真要玩兒命,她挑起眉頭,同樣敲開□□轉輪檢查:那裡每隔一個位置填裝有一枚子彈。少女慢悠悠的在燈光下將子彈取出,舉到麵前欣賞一番,然後重新塞回去——異能力【杯子】。
太宰治瞪大眼睛。
她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異能力者!若非此刻他們之間距離如此之近,如果不是【人間失格】的共鳴,朝夕相處了這麼久他竟然從未察覺。
毒藥?
藏得可真深,要掀開大小姐的麵紗嗎?
不,如果掀開的話,從今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人壞笑著對自己惡作劇了吧。那種讓人情緒波瀾起伏的、且喜且怒的,永遠不知道門後會發生什麼的驚喜感將永遠消失。
黑發少年像隻偷偷翻找到零食庫的黑貓,一塌糊塗的黑臉上什麼表情也看不出來,卻被高高翹起的尾巴暴露了心情。
森由紀斜了他一眼,滿滿警告——你給我等著,這筆賬咱們回頭再算!
雙方交換武器,女士執黑優先。
少女隨手推了把硬木轉盤,鋼珠咕嚕嚕滾動,最終停在黑色方格。
“4”
□□的轉輪響了四聲,她毫不客氣抬手一槍打在黑發少年胳膊上:“完成父親交代的任務前給我忍著。”
這都什麼破事兒!
“……”冷汗從少年額頭滴下,他捂住傷口,血液漸漸滲透黑色西裝:“感謝您……”
阿卜杜勒·拉赫曼嘴角緩慢上揚,興奮於期待已久的劇目終於開始。他對自己的秘書道:“現在該你們了。”
雙胞胎轉動輪1盤,又是黑色格子,森由紀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自己這邊的運氣。
“8”
八道機械聲後空槍。
每把槍裡隻有三顆子彈,如果己方子彈提前耗儘,將由“對手”代勞懲罰。
第一輪“遊戲”結束,地麵上已經灑滿斑駁血跡。運氣太爛,即便出千森由紀也隻能勉強讓太宰治不至於吃彆人的子彈。就算雙方都刻意選擇不致死的地方下手,持續出血也難以保證生存。
然而沒人死亡也沒人表示要退出,他們隻能繼續。
執槍的雙胞胎之一手已經抖了,但是他的兄弟拒絕認輸。森由紀倒是控製著肢體不抖,褪色的嘴唇卻說明她並非毫無觸動。
阿卜杜勒·拉赫曼對這場搏命的遊戲非常滿意,拍手命人送上第二道——一模一樣的轉輪,一模一樣的子彈填充方式。
少女還是如開始時那樣慢條斯理一一檢查過每枚子彈,然後雙方交換。
從這一輪開始,運氣的風向變了。鋼珠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不斷落入紅色格子,偶有停在黑色號碼上太宰治挨的也總是空槍。
“不可能!你一定出千了!”雙胞胎額頭青筋怒綻,指著森由紀大叫。少女不慌不忙朝他腳下開了一槍,這人運氣真的很好,是空的。
可惜再好的運氣也贏不過對方會作弊。
“滿意了嗎?”她裂開一個充滿血腥味兒的笑容:“下一次,我會瞄準你兄弟的腦袋。”
“拉赫曼先生!”青年轉向主人請求仲裁,阿卜杜勒·拉赫曼眯起眼睛笑道:“規則可沒說她不能朝你開槍。”
“……”汗水彙成一道道小溪從男人額頭留下,他看向自己的同胞兄弟,喉頭滾動,神色充滿祈求:“……”
“繼續啊?快一點,不要磨磨蹭蹭。”土豪終於看到自己最喜歡的情節,笑意變得越來越深:“隻要贏得遊戲,就可以獲得事先說好的獎勵,還不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