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什麼時候多了隻這麼胖的貓!”
魏爾倫盯著禪院母子散步回來, 進門就看見森由紀手裡捏著枚熟蛋黃左右搖晃逗弄煤氣罐。貓咪身上的狸花紋路清晰可見,因為太胖而炸開得太過明顯。
女孩子故意把蛋黃懸在狸花貓看得見卻夠不著的位置,把它急得喵喵大叫:“你說這個?被另一隻貓帶進來的啊。”
“那貓是為了逃脫你的魔爪, 選擇獻祭同類嗎?”青年彈彈貓屁股,傳來實心兒的“邦邦”聲。少女好像回憶起有趣的事, 側頭眯起眼睛:“是隻名貴又漂亮的品種貓呢, 傻裡傻氣的。”
魏爾倫:“……它太胖了!”
說著他忍不住伸手過來RUA貓, 送媽媽回臥室又出來的禪院惠小朋友也忍不住蹲在旁邊, 用渴望的眼神盯著貓咪尖尖的毛耳朵以及圓圓的後腦勺。
“給你玩吧。”
森由紀將手裡的雞蛋黃交給小朋友, 煤氣罐迅速循著味道鑽過去, 又是繞腿又是貼貼,從嗓子眼裡擠出與形象截然相反的嬌嫩討食聲。
“蘭波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眼看天氣越來越冷,他需要壁爐和葡萄酒!”魏爾倫忍不住碎碎念:“要是今年能和弟弟一起過聖誕節就好了。”
“聖誕節的話, 我建議你期待明年, 今年隻能給你一個自由自在的蘭波先生。”少女的目光追著貓尾巴來回跳躍:“等異能營業許可拿到手, 我也該休息幾天。”
她不會一直處於受牽製的境地, 唯有先行騰出部分操作空間, 才好慢慢布局棋子。
父親的存在日漸讓她感到束手束腳, 想必森先生也意識到了來自年輕人的威脅。要知道Port Mafia高層中露出獠牙的可不止她, 首領一定會挑選個他認為適合的對象“懲處”一番以安人心。
那就給他這個機會吧。
魏爾倫沒有再發出聲音, 他出神的盯著終於從男孩手裡討要到蛋黃的狸花貓。
——森由紀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她信奉等價交換,隻要付出足夠代價就一定能從她手裡獲得想要的東西。這是種讓人非常放心的品質,總不必擔憂投資會賠本。
果然,沒過幾天禪院甚爾突然從橫濱帶了幾個孤兒加急送到京都。看到妻子芽衣明顯好轉的狀態, 青年大喜過望之下使出全副力氣掉頭跑回橫濱, 沒過幾天又拎回奄奄一息差點沒氣兒的蘭波和織田作之助。
“那個黑頭發小鬼實在缺德到冒煙!差點被他坑死, 呸!”
最強□□也挨不住堪稱洗地一般的重武器傾瀉——橫濱人實在是太瘋狂了,相比之下大小姐顯得既文靜又嫻雅。
“我相信你同樣照我安排的那樣給他留了點顏色看看。”
對於太宰的搞事能力,森由紀再了解不過。他們承認彼此實力的同時互相懷疑猜忌,沒辦法好好合作但又總能預測到對方的行動計劃進而努力互扯後腿。
禪院甚爾笑著露出尖牙:“沒錯,滋味絕對好,夠他躺在床上回味個把月。”
也不知道大小姐和那個黑毛到底什麼關係,狠起來恨不得致對方於死地,等到刀比在喉嚨上了偏偏又要留下一線生機。
“那就這樣吧,至少這個月我不用再聽他連諷刺帶挖苦的聲音了。另外,尊夫人需要的醫生已經接受邀請,下個月就會從美國飛過來為她重新診斷,以及……恭喜您正式成為Port Mafia的一員,歡迎,甚爾先生。”
她向前伸出右手,禪院甚爾輕輕拍了一下。
有異能力【杯子】的治療,傷員們很快就恢複正常活蹦亂跳。魏爾倫頭一個拐了蘭波天天往外跑,說是想找顆看得過眼的樹帶回來為聖誕節做準備。織田作之助則在看到自己收養的幾個孤兒後沉默許久,抹抹臉敲開森由紀的臥室門邀請她一塊出去走走。
“總覺得,如果現在不來找你,以後也許就再也找不到了。”
穿著沙色風衣的紅發青年留給森由紀最多的印象,不是開車的背影就是摸魚的模樣。哪怕在俄羅斯,一水兒爆燃大漢包圍下他也仍舊保持著神遊天外的表情,誰也猜不準下一秒這人到底是會打著呼嚕睡著還是會突然睜開眼睛警戒。
森由紀穿著樸素的日常衣裙,肩膀上披著出門前隨便撈在手裡的圍巾。走在霧氣繚繞的山間,露水慢慢凝結在發梢上形成一顆又一顆晶瑩剔透的“珍珠”。她笑著彎腰折了支蒲公英毛球拿在手裡,轉來轉去替它抖掉那些吸了太多水分飛不起來的小傘。
“怎麼會這麼想?等京都這邊的雜事處理完,我遲早還得回橫濱,不可能找不到。”
少女孩子氣的抬起胳膊上下揮動,蒲公英終於隻剩下光禿禿的底座。
“……”
織田作之助追著很快就墜入泥土的蒲公英種子看了一會兒,忽然張嘴:“由紀小姐,我被開除了,是這樣嗎?”
“沒錯,織田。”由紀把手裡的草莖扔開,聲音甜得幾乎能流出蜜:“你被開除了。我,Port Mafia駐俄羅斯分部最高負責人愛麗絲·維爾根特,宣布此刻將織田作之助逐出組織,永不錄用。”
“那可真是不妙啊……組織懲處脫離者的手段想想就很痛。”他啞著嗓子微笑:“兩腳外加三槍,勞煩您費力氣。”
驅逐既是新生,那座漆黑色的大樓將永遠對他關閉大門,裡麵所有人都被留在過去。從此以後立場相對,也不會再有機會開著車四處去替大小姐買她想看的浪漫。
所以說,今後大約也沒什麼再次見到她的可能了。
少女歪歪頭,從圍巾下取出克1洛1格拉開保險。槍聲在山間不斷回蕩,平白無故吃了三槍的楓樹抖掉一地紅葉。她笑著伸腳出去輕輕踢了他兩下:“養孩子可是件辛苦差事,我總算不必負擔你那份遠超貢獻的薪水。”
“這個年齡重新求職有點困難啊……”織田作之助認真的開了句玩笑,森由紀也非常認真的給他出點子:“為什麼不去問問神奇的安吾呢?他為了撈你,可是差點把命丟在歐洲。”
“回頭一定要請他吃上一頓。”紅發青年感慨道:“真不敢相信,一開始隻不過從首領手裡接了個看上去一點也不難完成的任務,誰能想到最後變成這個樣子?”
大小姐從京都傳給他的命令分散且零碎,彼此間很難看出存在什麼邏輯,出於對她的信任他選擇了照做,然後每次都能神奇的趕在正確時間到達正確地點遇上能力範圍內的對手。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太宰突然出現,這使得拿著“證據”前來“清理門戶”的中原中也可以毫無顧忌完全開啟異能。蘭波先生似乎與那位橘發少年有舊,在這種要命的戰鬥中頻頻犯下有失水準的錯誤。要不是最後那個黑發青年及時支援,說不定這位新晉乾部會在太宰的勸誘下選擇主動走向絕路。
說老實話,織田作之助也覺得太宰挨揍真不虧,這回他確實有點欠了。
半個橫濱都被這場異能力者的大戰給撕的破破爛爛,中原中也一舉奠定自己Port Mafia戰力天花板的位置。從棋麵上看,大小姐接連損失了一個關係親厚的乾部和一個忠心耿耿的保鏢,就連前男友也與她反目成仇,可以說是距離破產隻差一步之遙。
然而實際情況嘛……至少她獲得了兩個超越者的完全信任與全力支持,還擺脫掉一個不適合繼續留在Port Mafia的軟肋。
但是森先生手裡仍有一張足以決定勝負的牌——大小姐對母親的感情深厚到令人意外。
“如果黑夜裡隻留下你一個人,難免太寂寞了。”他忽然興起的感歎引來森由紀一陣輕笑:“想讓我改換立場其實很簡單,比如說織田你。”
她垂下眼睛,不讓人看到自己此刻落寞的表情:“如果太宰要殺我或者你收養的那幾個孤兒,織田,你隻能來得及救下一邊。你知道他肯定做得到,那麼你選擇救誰?”
織田作之助:“……”
這沒法選啊這,選誰都不太合適。
不等他給出答案,就聽到身邊的女孩釋然道:“看,你猶豫了,你會選擇救那幾個孤兒。但是出於道義,你又覺得置我於險境不太合適。對我而言,這是種相當難堪的境地,我寧可你彆猶豫。”
“這世上大概隻有維爾根特小姐願意毫無保留的愛我,如果她沒有精神失常的話。”她笑著抬起頭,透過被雨水洇透的楓葉看向天空,“因為她是母親嘛,本能和基因決定了她必須要愛自己的孩子。”
最後森由紀隨性的揮揮手,機械般側了下頭:“沒關係,作為總是被挑剩下的那個,我已經習慣了。”
這種事,怎麼想都不應該習慣吧!
織田作之助停下腳步,皺眉低頭看著故作堅強的少女:“不要這樣想,你值得最好的。其他人因為各種各樣原因錯過你,一定是他們自己的原因。你要相信,那個人已經出發,或許正在飛速向你靠近的路上……”
話音未落,步道旁的樹叢裡聲響大作,一道人影破開枝葉撞入兩人視線。少年接近一米八的個子,白發帶著濕氣軟軟搭在額前。他驚魂未定的衝出楓樹林,根本沒有注意到浴衣下擺還沾著星星點點泥漿。讓人不安的危險因子隨之而來,但是當他看到森由紀好端端站在那裡,氣氛重新變得放鬆,仿佛空中響了幾聲雷鳴,然後天就放晴了。
呼……還好還好,沒有發生什麼來不及挽救的意外。
本想借機溜去禪院家的彆院轉轉,不料走到半途聽見三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