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rtMafia本部會議室內,歐洲來的客人得到未超過正常社交範疇的熱情招待。隨行的阪口先生紅透了臉,坐在角落裡摸摸擦冷汗。森小姐真是一點臉麵也不給這個城市留,為了達成目的也完全不挑揀手段。
尾崎紅葉注意到調查團成員逐漸放鬆的表情,確認氣氛對己方有利立刻笑著揮退主動要求趕過來“加班”的特工作人員。她們願意幫這個忙就足夠了,沒必要把事情往糟糕處折騰。藤原小姐敬陪末座,那些女人經過身邊時客氣的微微頷首——調用這些人的主意正是她出的,某種情況下“世家閨秀”和街頭風塵女並沒有本質區彆。
麵對來自四麵八方的迫害,取悅一個男人和取悅一群男人,很難說哪個更無奈。
那些特殊職業者總算是走了,意識到PortMafia多少還有些底線,阪口安吾稍稍鬆了口氣。
他開始轉而擔心起森由紀的行蹤——也許很多人都忘記她還有一層內務省潛入搜查官的馬甲在身上披著,而阪口先生剛好曾是她的下線。
再諷刺這也是事實,內務省親手給自己培養出個惹不起的對手。
PortMafia首領不是個做事毫無章法之人,她不可能像樓下遇到的那個混混所說返回德國過聖誕節,此時恐怕正躲藏在某個角落計劃著如何利用歐洲異能局的調查小組做些什麼。
阪口安吾不由抬起眼睛看向尾崎紅葉,她坐在緊挨著主位左手邊第一張椅子上,懸空的位置代表對首領的尊重……所以森由紀絕對還在橫濱市內,至少也應該是為了在將來留下談判的回旋餘地,隨便找個理由避免與調查小組當麵對質。
她一定是提前想到了這些調查成員們會如何喋喋不休咄咄逼人,就像他們對待外務省大臣那樣。
“抱歉,森小姐不在,不過我們有及時將通知轉告,雖然不太理解,她還是要求我們儘量配合諸位的工作。”
說著尾崎紅葉取出早就準備好的資料,三份島國公民身份,三份雇傭合同,以及兩份顧問協議。包括並不限於安防、建築、航運以及水果花木……之類的全麵合作。
散出這些能夠證明身份合法性的資料,她笑著提起中原中也:“按照我們國家的法律,中也還差幾個月才成年,最近一直和他的監護人住在一起。”
中原中也的監護人早就被森由紀從森鷗外改成了蘭波先生,曾經一塊在法理上占據她兄弟份額的太宰治也早被踢了出去,目前掛在織田作之助名下。大小姐絕對不能接受便宜爹往家裡撿垃圾的習慣,無論哪種。
“女士,讓我們開誠布公的談談吧。”調查團負責人將目光從資料上移開:“蘭波和魏爾倫都是歐洲異能局的特工,他們不受國際法保護,也就是說,這些證明資料對貴國政府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他將手裡的文件扔得滿天都是:“我們要求島國就強行扣押歐洲異能力者一事作出解釋,貴國似乎將麻煩推到了一家普通企業頭上,這讓我非常疑惑,您能說明一二嗎?”
阪口安吾先再次滿臉通紅,然後咬緊牙關臉色蒼白——這口鍋從外務省經由國會、內務省、異能特務科一路甩到PortMafia頭上,就不知道這個組織能不能撐住壓力。萬一對方躺平擺爛再將問題甩回去,那可真要變成新一年的年度國際笑話。
尾崎紅葉被調查團負責人問得一愣:“強行……扣留?在座有誰能扣留蘭波先生和魏爾倫先生?”她“下意識”看了眼本部大樓對麵,那座曾經作為租界區無限繁華的人工島上,古怪又華麗的高層建築徹底垮塌,連地基都被刨出個坑。建築垃圾被儘數拋入高塔下的碗形窪地,改變地貌在超越者手裡比捏泥巴還簡單。
根本用不上什麼重型機械,重力作用下地麵很快變得平整乾淨,跟鬨著玩一樣仿佛經營遊戲裡等待開墾的新地塊。
“抱歉,我不太明白,異能力者在歐洲很常見?”
她故意問了個相當紮心的問題。要是異能力者在歐洲滿大街都是,那邊的異能局也就不會揪著蘭波和魏爾倫不放了。
藤原小姐恰到好處的發出含蓄的笑聲。
被這種柔弱又美麗的女子嘲諷是件讓人非常惱火的事,一時間會議室中針落可聞。
談話似乎陷入僵局,很快就有調查團成員提起森會社持有者森由紀的去向:“請問森小姐是刻意想要回避見到我們嗎?”
尾崎紅葉來來回回兜了幾個圈子,最後不得不為這些難纏的客人連線老板。森由紀通過遠程連線出現在顯示器上時那些人紛紛露出既驚歎又了然的神色——驚歎於她的年輕,了然於她明顯的歐係特征。
“日安,調查團的諸位。”網絡連接有點延遲,她挑眉調試了一會兒才保證畫麵流暢。
省略掉第二遍互相介紹,調查團負責人馬上提起蘭波和魏爾倫的歸屬:“他們是歐洲異能局的特工!你怎麼敢把他們當作普通人雇傭?另外我還注意到了一個疑似生存狀態的人造異能體,島國政府一定是騙了你,他們沒有提醒那東西的危險性對吧!”
“您可不能這麼說話,先生!”阪口安吾立刻表示抗議,可惜他的意見徹底被人忽略掉。
如果森由紀在這裡承認被島國國會欺騙,圍繞PortMafia的質詢當然煙消雲散現在就能結束。根據《停戰協議》,中原中也這種危險的“武器”要麼被帶走“封存”要麼就地銷毀。至於蘭波與魏爾倫,也會因各種莫須有罪名被驅逐出島國領土範圍。他們確實不受國際公約保護,如果有更強的超越者來襲,大約連投降的機會都不會有。
對於這兩個計劃外的超強戰力,異能特務科一向本著“拾進籃子裡就都是菜”的準則,對他們曾經非法滯留,眼下合法務工的事實該看不見的看不見,該暗地支持的暗地支持。作為異能特務科長官的繼任者,阪口安吾當然明白自從澀澤龍彥確認死亡後這些“外援”對島國的重要意義。就當花錢買來兩個鎮場子的雇傭兵嘛,錢還不用從財政預算裡出,基本相當於白嫖。
此刻他的態度就是異能特務科、乃至於內務省的態度,不僅僅是不想背上國際輿論的責任,更不願意失去這兩個成熟的超越者。更年輕的人群裡不是沒有接近超越者的新生代,但是問題關鍵在於國際局勢風雲變幻,變得實在是太快了,島國自身的地理位置與靈活多變的立場導致沒有時間留給那些年輕人成長直至成熟,也不太有機會讓他們積攢足夠多的實戰經驗。
至於說中原中也?
礙於他“人工異能試驗體”的身份最好減少提及的頻率,免得被人頻繁想起這個把柄。
阪口安吾緊張看著不知坐在哪個書房裡的森由紀,調查團也盯著她絲毫不肯放鬆。
要是換了這個年齡的其他女孩,嚇哭倒不至於,緊張到語無倫次卻也並不誇張。少女身上披著條看上去就很厚實的披肩,手邊馬克杯裡白霧氤氳。她戴著副材質不明的眼鏡,紫眼鏡藏在鏡片後忽明忽暗。像是礙於延遲那樣,她等了一會兒才回答:“欺騙?怎麼會呢,您開什麼玩笑。中原先生正是島國政府交於我們嚴格監管的人造異能力者,為此我們高價雇傭了他的‘兄長’。”
“諸位,魏爾倫先生的來曆就不用在這裡贅述了吧。森會社可是做正經生意的企業,也是有良心有社會責任感的組織。我這裡有美國權威機構為中原先生提供的檢查明細,認定他是個有獨立意識和基本以上認知能力的亞成年人類男性。”
她飽含感情的歎息著,聲音就像歌劇念白那樣優美:“就像魏爾倫先生得到了赦免與承認那樣,中原先生也應該被世界接納,我們不能因為某些小小的特彆之處就否定一個人的存在,這和自由民主的價值觀相悖!”
“我不得不要求諸位為否定一個積極向上努力生活的人而道歉,我們必須包容,上帝正是這樣包容了我們。即便他來到世間的程序或許與其他人有所不同,但這並不能成為他被視作異類的理由。”
調查團:“……”
以毒攻毒這一招算是被你玩熟了。
同屬英聯邦國家,英國自然承認美國科研機構的認證,作為歐盟成員國,英國承認的認證其他國家也不得以各種理由無視。再加上她撤出了魏爾倫的舊事,語氣裡大有“老大彆笑話老二”的揶揄。最後甚至連政1治1正1確和神愛世人那兩套萬能理論都扯進來,實在是不給談判對手留任何餘地。
“呼……”阪口安吾鬆了口氣,後背終於能靠在椅子上。隻有歐洲人才能讓歐洲人聽得懂,看來森由紀是在將橫濱當做老巢經營,而不是個吸完血就扔的工具市。她不但為中原中也的存在找了個及其恰當的理由,而且借由他解開了捆在政府機構脖子上的繩索,順便將“雇傭”蘭波和魏爾倫的借口合法化。
監管一個未來很有可能成為超越者的人造人,那必須得由其他超越者和人造人才能做得到哇~早早就為今後可能出現的風險做好一切準備,前後邏輯嚴絲合縫滴水不漏,果然不管立場如何,隻要是合作者就沒有人會抱怨與森由紀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