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橫濱下了場大雪,罕見的低溫讓住在海邊的人們著實體驗了一把“極端天氣”。正常上班時間PortMafia本部前集合了烏壓壓一大片人,並非為了出去找茬打架,實在是雪下得太大,視線範圍內的道路幾乎全部被積雪阻塞,嚴重影響交通。不適合工作的天氣裡,乾部們對手下的管束也比平日要放鬆許多。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倒不如花點精力將自家門口打掃乾淨。
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站在門廳下盯著成員們挖開積雪清空路麵,蘭波躲在家裡開著暖風烤火,禪院先生乾脆連假都沒請直接曠工。
“俄羅斯的氣溫已經降到零下二十多度,也不知道BOSS什麼時候才回來。”橘發青年大約是整個組織裡最厚道的人了,忍不住為遠在北國的森由紀擔憂。尾崎紅葉聽他這麼說,捂嘴微笑:“隻怕小由紀玩得很開心。”
每天首領都會定時與她通話互換情報,那個白色頭發藍色眼睛的男孩子始終不離她左右,兩個人好得形影不離。鑒於橫濱近來普通人與異能力者之間越來越尖銳的矛盾,組織已經安排好不同部門的旅行時間,圍繞著新年前後大家都能去距離不遠的箱根泡溫泉賞雪景,繞開這場針對異能力者的刻意攻擊。
眼下PortMafia或直接或間接控製了整個橫濱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就業機會,隻要組織不暴死炸營,這座城市就能平穩度過危機。
“最近出現了不少模仿蒼旗王的拙劣犯罪,”尾崎紅葉換了種語氣提起正事:“一部分人儼然過了界。”
往年總有些成員行事不慎被送進監獄,這種情況下組織會替他們照顧家庭。現在的問題便是這些遺留在外麵的家屬們被想要“報複”但又不敢找上真凶的“正義之士”們給盯上了,輕則被社區孤立或是被人往門上潑油漆,重則遭遇暴力事件。類似情況同樣發生在校園裡,歧視無時不在,好幾個孩子被教師公然羞辱,甚至有些小孩被強行趕出學校。
長此以往,成員們難免離心,組織發展也會進入一個相當長的停滯期。首領不在家乾部們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但也不知該如何阻止事態擴大。
——這股風潮來得太過突然,仿佛一夜之間異能力者就成了過街老鼠,而容納了大量異能力者的機構也成為眾矢之的橫遭各種口誅筆伐。
“蒼旗王……”
中原中也想了一會兒,回憶起這件事:“我有印象,就是那個認為現行法律太過溫和,毫無懲罰作用的傲慢家夥吧?當初確實有幾個成員栽在他手上,可惜還沒等組織動手他就自爆了。”
“軍警、公安、警察,三方爭奪功勞,加上內部情報不共享……整場抓捕行動就跟個四處漏風的篩子一樣,要不是某個小機構居中協調,他們恐怕連蒼旗王據點的門在哪兒都摸不著。”尾崎紅葉被袖子掩住的紅唇勾起一個嘲諷角度,冷笑數聲後紅發美人優雅揚起傘沿望天:“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小由紀才一心要將軍警從橫濱趕出去,他們太礙事了。”
雪還沒有停,紛紛揚揚的白絮飄散在天地間,遠處海平麵上白霧彌漫,整座城市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柔灰濾鏡。花了一整個上午才將港區所有道路儘數疏通,掃雪的組織成員們各個滿頭大汗。
“也不知道這場雪要下到什麼時候。”中原中也皺起眉頭:“年後馬上又有新的船隊要北上,但願彆受影響。”
“啊,今天沒辦法做彆的了,不如你去碼頭上看看?”尾崎紅葉提醒了一句,中原中也深以為然:“我這就去,檢查完畢就回了,紅葉姐您也早些休息。”
“知道了。無妨,我還有點彆的事要做。”
她是真的有事,森由紀告訴她今天大概會有個訪客上門,需要留中原先生以外的人負責接待。尾崎紅葉隱約意識到那會是誰,當然不會在這件事上疏忽。
橘發青年離開平台沒多久,一道瘦高身影穿過風雪走向本部大門。紅葉小姐輕輕“呀”了一聲,眼角眉梢掛滿看好戲的神色。
“呀?這不是太宰嗎?”
身穿沙色風衣的青年越走越近,一走進門廳就瘋狂甩掉落在頭發上的雪片:“真是不得了的一天,紅葉大姐,好久不見。”
他甩頭發的樣子就像隻不慎落水的大狗,讓人恨不得瞬間遠離。尾崎紅葉看著飛濺到自己昂貴和服袖子上的雪片,久久無語。
這小子惹人生氣的功力漸長。
她深吸一口氣,忍住想要暴打他一頓的衝動:“跟我來吧,BOSS已經安排好了。”
“唉……好想知道由紀大小姐究竟怎麼忍受這個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世界。”他一邊感歎一邊邁過感應門,帶著寒風與雪片走進溫暖的室內。
首領辦公室因為首領外出而封閉,那四個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作用的守衛也隻剩下兩個,另外兩個換班休息去了。
“咳咳,”尾崎紅葉遠遠咳了兩聲,兩人又是搖頭又是抖肩,好容易調整成“工作模式”。太宰腳步輕快的走到他們麵前,甚至抬手打了個招呼:“呦,忙著呢?”
“啊啊,嗯……?”
許久不見此人,乍然識彆出對方渾身上下的繃帶,守衛們忍不住後脖頸發緊:“太!太宰先生!?”
這家夥可是實打實的叛逃,按道理講應當PortMafia人人得而誅之。然而無論先代首領還是現任首領,似乎都對這個一心尋死的人手下留情。森先生在位時發倒是發了格殺令,卻從未催促過誰去執行。等到森小姐繼位,又索性直接把他從格殺令裡給拿了下來……
這算是公然尋私了吧?硬是沒人敢站出來就此事質問首領——同時招惹兩個大魔王,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咦?我隻是有段時間沒回來而已,居然已經被遺忘到這個地步了嗎?連名字都能叫錯!”太宰治稍微眯了下眼睛,守衛腳下一軟隻想找個地方扶著:“對不起,請您原諒!”
這種反應一點也不好玩,青年逗弄他們的興趣瞬間蕩然無存:“哦,開門。”
“這……”守衛麵麵相覷,然後一塊去看尾崎紅葉:“尾崎乾部?”
“嗯,這是BOSS提前留給我的銀之神喻,開門。”
她亮出那張手寫證明,守衛上前大概看了兩眼,夾著尾巴低頭轉身迅速開門:“請!”
門開了,兩人進入封閉中的首領辦公室,感應燈自動開啟,光源亮度保持在基本照明。
“他根本就沒看清紙上究竟寫了些什麼吧!安防還是一如既往的鬆懈,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太宰治感歎著直奔辦公桌。
首領本人的電腦經過專人加密,可以算是全橫濱最安全的通訊環境,一些密謀自然也要放在這裡進行。
青年大喇喇坐在屬於首領的椅子上戴上耳機打開電腦,很快就看到等在另一邊的森由紀。
“俄羅斯怎麼樣,讓你想起了家鄉麼?”他故意開了個惡劣的玩笑,森由紀靠在柔軟的紡織物裡緩緩抬起眼睛:“上次這麼和我說話的人恰好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太宰。”
“啊……我是不是該在這裡道個歉?”太宰治扯開純黑色的笑意,對麵的女人宛如鏡像般同樣嘴角微勾:“你覺得呢?”
“現在是你有求與我,”她用手背撐起臉側,真就作出“側耳傾聽”的動作:“我在等。”
“對不起,我錯了,請您原諒我。”他再沒有那麼痛快的低頭,反倒是森由紀露出驚愕的表情:“我真意外,太宰。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究竟何方神聖?居然能把你教出點人類應該有的樣子。”
“你確定要浪費時間和我討論這個?反正無所謂啦,就算大小姐你現在說想要吃黃油土豆也沒關係,我可以去偷個黃油土豆攤來哦。”
太宰治收起黑氣四溢的壞笑,無比真誠的低下頭:“對不起,由紀。”
不能說沒有夾雜任何功利的企圖吧,但是假使時間能夠倒流,他想他絕對不會拒絕她伸來的手。可惜現在她已經不需要了,她不再需要即便抱團取暖也必須互相猜忌的夥伴。
人總要在很久以後才會察覺到很久以前犯下的錯誤,奈何機會從不降臨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