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於五條悟而言,他就沒法兒這麼想了。
三個對手,一個極其擅長使用武器近戰,一個剛好克製無下限,現在又多了能力未知的第三人。按照家族長久以來的提醒,這個時候他應該果斷選擇撤退。第一這些人並不是來抓他的,第二他們也趕不上【蒼】的瞬移速度。但是他不能離開,如果他離開,這些人馬上就會用手裡的鎖鏈捆住森由紀把她拖到他不知道的地方去。
五條悟明白,僅憑自己的能力,想要像森由紀那樣輕易跨越國境線來去自由是不可能的,五條家也做不到。近幾年總監處也絕對不會放自己以正常途徑離開島國,一旦任由這些黑鬥篷將人帶走,先不論找不找得到,數年後他怕是都摸不著頭腦該往哪裡去找她。
比起大愛麗絲,自然還是小愛麗絲對他更加重要,不管之後會發生什麼現在他必須采取行動。哪怕事後被她怨恨,眼下都到了作出取舍的時候。
蘊含著蒼天之色的眼睛俯視人間,年輕人豎起兩根手指:“無量空……”
複仇者們都是成名已久的強者,各種各樣的原因讓他們放棄盛名隱沒在複仇者監獄中做個不露麵目的獄卒。這些人沒有給對手留機會放大招的習慣,眼看對方突然改變戰鬥節奏便知異象將生。
手持鎖鏈和槍械的兩人一左一右以夾擊之勢困住年輕人的活動範圍,第三人緊握標槍轉身刺向孤兒院唯一一堵尚未完全倒塌的矮牆。
這世上強者太多,有弱點的一定會輸。
標槍的速度很快,這東西沒有思想和意識,隻會按照使用者投擲的方向衝鋒。而那個靠在矮牆下的女孩子,也沒有類似“無下限”的防禦手段。電光火石間五條悟想了很多,他是可以等標□□中森由紀以後、利用投注在寶石上的詛咒殺死這個對無下限有著極大威脅的對手,但是這樣一來便等同於放棄保護戀人。她已經受傷了,雖然身具治愈之能力,亦無法保證能否承受第二次傷害。
這樣的風險,他冒不起。
現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標槍的攻擊路線基本是直的。
我大概確實是有點傻的吧。
放棄展開到一半的領域,他隻來得及瞬移到那堵矮牆外側。無下限果然被因果律武器穿透,被釘在磚石之間時,年輕人背靠著矮牆小聲安慰留在內側看不見這一幕的女孩:“傷得重麼?疼不疼?”
衣物摩擦的悉索聲從牆後傳來,還能動證明沒有危及生命,那就好。哪怕是無謂的抗爭,總算也爭取到了些許時間,以她的聰明,應該能保全自身了吧。
“PortMafia首領……”
三個複仇者再次靠近,鎖鏈叮當聲中終於恢複到基本能夠以正常語速說話的森由紀抬起頭,對他們說了一串五條悟聽不懂的話。黑鬥篷們停下腳步,雙方一番來往,前者聚在一處開啟眼神交流。
趁著這個機會,森由紀摳緊牆壁勉強自己站起來,指甲迸斷也不肯放棄,咬牙壓榨出所有力量喚出那隻又小又醜,灰不溜秋宛如火山熔岩凝固得來的小杯子:“MONVERREPASGRAND,MAISJEBOISDANSMONVERRE.'”(注)
她使用異能力本不需要吟唱,此刻情急之下彆無他法,最後的手段也儘數拿出來。
清涼的泉水澆在矮牆另一側的年輕人身上,順著頭發汩汩滑落。後者安靜靠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們會去驗證你給的情報是否屬實。”
黑袍子們商量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人抬起手,深紅色標槍應聲回到主人手中:“你在這裡,跑不掉的。”
*
“你居然瞞著我!那麼多事!我要鬨了!”
“好好好,先把這個吃了再鬨。”
“我不!除非你道歉,保證以後絕對不許再隱瞞,還有,必須得親親!”
“啾”、“我道歉,對不起,以後絕對不會瞞著你任何事,乖一點張嘴。”
“我要你喂我吃,親一下吃一口,現在就要,啊……”
“實在是看不下去。”
家入硝子叼著沒有點燃的煙,睜著死魚眼移開視線:“明明因禍得福領悟了反轉術式還非要得了便宜又賣乖,這種家夥怎麼還沒有被甩掉?”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雖然那兩個人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被排除在外的不爽感還是一點也沒減少。話說,我難道不是個值得依靠的朋友麼?”
夏油傑兩隻眼睛睜開和閉上已經沒有什麼區彆了,這個病房裡是這樣,另一個病房裡免費的狗糧更加過分,不要如此殘酷無情的打擊注定單身率百分之九十九的咒術師啊!
大愛麗絲的神誌也就清醒了那麼十幾分鐘,本來守著女兒的她看到森先生居然捱到急救又活了過來馬上恢複一腦袋漿糊,“林太郎、林太郎”的圍著那個老男人沒完沒了,女兒女婿一並忘到九霄雲外,連同曾經尤其寵愛的“兒子”也沒有了半分印象。
青年悶悶轉向窗外,狠狠吐出口鬱氣:“悟那家夥,又變強了。”
“你很羨慕?下次也叫人刺破心臟釘在牆上試試唄,看看森小姐能不能豁出命全力保你。”家入硝子換了一邊咬著煙蒂,向後瞥了眼黏糊在一起的兩人:“事實上,她的情況比五條要嚴重得多,不像你們還能用咒力護住要害,異能力者終究能力有限。森由紀什麼都沒有,重傷之下硬是臨時隨便糊了糊傷口,緊接著就把所有力量都用在五條身上。”
“多虧如此,那家夥才能活到覺醒反轉術式。要不然僅憑心臟受損的出血量,你看他還有力氣折騰麼?”
“……還是算了吧。”夏油傑歎息:“換做是我由紀絕對第一時間放棄治療轉而思考該怎麼報複,她才不會隨隨便便把自己放在彆人後麵。”
“你竟然意外的很有自知之明,對不起,是我小看你了。”酷酷的少女咧嘴一笑:“不過好在問題不大,五條有反轉術式不用再去管他了,森小姐的話……反轉術式治好了內傷,除了短時間內不宜使用異能力,其他的慢慢養一養,總能養得好。”
“嗯,我這就去找蘭波先生說明。”
那位先生堵在治療室所在走廊入口杜絕任何人靠近這裡半步,其行徑與醫鬨基本彆無二致,再不把他請開等會兒說不定要發生什麼意外。
青年看了眼幾乎快要鑽到夫人懷裡去的某位最強咒術師,深深為咒術界的未來感到絕望。他拉開門走到走廊儘頭,用亞空間將此地徹底封閉的蘭波若有所覺轉過身道:“情況怎麼樣了?”
饒是森由紀早早將他安排在本部鎮守隨時待命,趕到孤兒院他仍是被現場情況嚇了一跳——本應含笑於九泉之下的森先生直挺挺躺在廢墟瓦礫之間,自己當做女兒看待的首領嚴重異能力透支。至於她不惜透支生命也要挽救的人,說老實話蘭波根本不覺得還能救回來。
然而就在他將所有人都裝進亞空間、儘快趕往咒術高專的路上,幾乎整個人被染成血紅色的五條悟詐屍似的睜開眼睛上躥下跳精神亢奮,活躍到差點找亞空間的主人打上一架。到也不是不能理解境界突破帶來的特殊感應,但那家夥確實有點煩人。也就隻有森由紀才會跟擔心什麼似的擔心他了,還不如多擔心擔心她自己呢。
“經過治療所有人全部脫離危險,由紀最近一段時間不能再使用異能力,維爾根特小姐除了精神失常哪兒都很好。至於說森先生……您送來的很及時,硝子用反轉術式把人救回來了。請您放心。”
麵對這位把自己打出PTSD的超越者,夏油傑很有禮貌的按照重要程度一一說明。蘭波安靜聽完,憂鬱的眉頭微微舒展:“隻是最近無法使用異能力?我知道了,沒關係。由紀平時也不怎麼用異能力,在PortMafia本部,我們不會給她使用的機會。”
說著他收起亞空間,抄著手就往治療室走:“我去看看由紀的情況,可以的話今天就帶她返回橫濱修養。”
他到底還是比超越者慢了兩步,跟在後麵忍不住閉上眼睛。
——悟,不要怪兄弟不拉你一把。但凡你彆那麼作,也不會當著“嶽父”的麵衝夫人撒嬌撒得形象全無。
蘭波先生站在病房門口的石化背影看上去好蕭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