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他也夾著眼角俯視過這個年輕女孩,現在呢?全家都給人打工,賺來的錢三七分,七分都是人家的。
“當然!沒有證據就是汙蔑!”加茂家主憤憤不平。
一個普通人,連咒靈什麼模樣都沒見過就乾站在這裡大放厥詞。要不是五條家主腦袋有毛病主動將把柄送到人手裡,大家大可不必如此被動。
說著他憤怒的瞪了眼五條悟,後者乾脆就沒和他交互視線,徑直看向宗教管理科長官的私人辦公室:“閉嘴。”
年輕人冷下臉,蒼藍色的眸子裡幾乎冒出怒火:“兩麵宿儺的手指……”
“什麼?!”
現場一片嘩然,咒術師們對這個東西多少都有些基本認知,幾個脾氣急躁的甚至抽出了藏在衣服裡的武器。
“讓開點,”他從本田小姐的身體旁站起身,大步走進相澤謙吉的辦公室。一陣稀裡嘩啦翻箱倒櫃的拆卸聲後青年手裡拿著枚屍蠟狀的人類手指走出來:“這東西應該不會憑空出現在內務省科室裡吧?”
“人類的手指?屍體啊,有屍體存在就意味著這裡發生了謀殺,加茂先生,這個證據夠了嗎?”森由紀側頭看了相澤謙吉一眼,後者連忙鞠躬點頭,轉身上前:“那個誰,就你了,過來看看怎麼逮捕嫌疑人。”
如何將嫌疑人的大腦從受害者的身體裡取出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還真就隻能交給咒術師們處理。相澤謙吉好巧不巧指到夜蛾正道身上,黑臉教師扭臉喊了學生:“悟,交給你了。”
咒骸師某種意義上也不是不能做這件事,但是吧,這兩個人一定是事先已經套好話了的吧?不然也沒必要裝出不熟的樣子?
五條悟順手就把兩麵宿儺手指塞給老師拿著,張嘴管旁邊的工作人員要東西:“玻璃罐子有沒有?總不能取出來就這麼用手摟著,我倒是無所謂啦,就怕一不小心把腦子給捏碎啦!”
徒手捏碎彆人的大腦,這事兒想想就覺得恐怖,工作人員迅速找了隻標本罐遞到他麵前,緊接著也不知道青年做了什麼罐子裡很快就多了隻粉嘟嘟的腦子。
它漂浮在生理鹽水中,時不時側翻過去,就像是喝醉了一樣。
取出大腦的同時,本田小姐的身體迅速腐敗,惡臭撲麵而來。
“相澤先生,這件事的後續,就交還給內務省自行處理。我們PortMafia的支援到此為止。”森由紀滿意的看著那個腦子束手就擒,後麵那些麻煩的利益交換她就不打算站在台前親自衝鋒陷陣了。
相澤謙吉感激又害怕的站在她身邊連連彎腰鞠躬:“感謝森小姐無私的援助,多謝!”
原來森由紀還真不是空口白牙威脅自己。也不知道那個怪物覬覦宗教管理科長官的位置多久了,要不是PortMafia首領果斷出手,恐怕他也會落得和本田同樣的下場。想到這裡,這根攪屎棍的表情更加殷勤幾分:“有貴組織在,橫濱的安全與繁榮真是登上了數個台階,不管怎麼說都要比三年破產五次的風景名勝地要強多了。”
京都來的老人家們一個個哽住,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你怎麼不指著京都的郵政編碼直接念出來呢?
“我們也是無法坐視惡人擾亂橫濱啊!家父將首領之位傳給我,同樣也將責任傳給了我。希望將來PortMafia能與內務省展開更加深切的合作。”
森由紀假笑的段數可比在場所有人加起來還要高,一番惡心巴拉的寒暄之後,她在阪口安吾發青的臉色中帶著部下揚長而去。
異能特務科前腳與武裝偵探社達成全麵合作的協議,後腳PortMafia就拉上了宗教管理科,還揪出潛伏在內務省文員中的怪物,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還得不能更快。
真是不容小覷,一不小心就會被她連皮帶肉撕下一大塊帶走。
目送PortMafia首領離去,相澤謙吉斜了一眼被留下的異能特務科輔佐官。這小子會出現在這裡,完全因為異能特務科橫插一筆,以森由紀是異能力者為由硬是擠占了個行動名額。等到分功勞分預算時便是個絕佳的借口,太無恥了!
他轉了轉眼睛,決定將這個撈過界的家夥排除出調查隊伍。
“既然確認是咒術師內部出現的敗類,出於尊重,我做主將這件事的調查交給你們去處理。如果不能在一周內拿出份說得過去的調查報告,咒術師這個職業也就沒必要繼續存在了。”
攏共不過萬人,組織規模還沒有PortMafia龐大,就這內部還能派係林立各有訴求,簡直像是在螺螄殼裡做了出道場似的。
阪口安吾冷不防遭遇隔壁科室的背刺,眼看唯二的異能力者走得乾脆利落,他好像還真沒有理由繼續站在這裡。
總監處的咒術師們也不希望這件事擴大到主管部門以外,需要提交報告的部門越多,事情就會變得越複雜。出了這種要命的事兒,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趕緊定性然後重罰,既然處理不掉問題那就處理掉出問題的人。再往後就算內務省乃至國會問起責任,橫豎有死人背鍋,還能讓他活過來張嘴喊冤不成?
這件事最妙的一點便是那隻腦子恰好與禦三家之一的加茂家有所關聯——他們不想知道五條家主為什麼直接把鍋扣在加茂家頭上,他們隻會為禦三家之一被削弱而感到高興。規模不大的咒術世界裡,總監處作為重要的三股勢力之一當然希望自己的影響力淩駕於另外兩股之上。
咒術高專是選拔培育新鮮血液的地方,兩所學校裡有一所完全處於控製之下,學生們的任務統一由總監處發放,基本上翻不了身。也就時而抱團時而內訌的禦三家時常不把總監處放在眼裡……這回真是天賜良機,非得讓加茂家脫一層皮不可。
禪院家近幾年因為經濟問題附庸家族流失嚴重,半死不活苟延殘喘的完全可以無視,加茂倒下後就剩下五條家苦苦支撐,總監處一家獨大的好日子近在眼前。電光火石間這些人腦子裡至少翻了十來個念頭出去,一聽主管長官鬆口,立刻便將責任攬在身上。
“相澤長官請放心,我們勢必會在五天內向您報告,至於這個咒術師……關於他的懲處,希望也能交由我們咒術師總監會決定。”
隻要相澤謙吉今天吐了這個口,將來任何懲處便就都有了前例可援。
不愧為優秀攪屎棍,相澤先生對於任何可能觸動自己權利的選擇都異常敏感。他瞥了眼站在麵前的老者,抬頭打著官腔嘲諷他:“你們決定?你們是國法?你們是警察?不要仗著一把年紀在我麵前倚老賣老。時代已經變了,該交給法律解決的問題就彆攥在手裡,也不怕哪天自己犯事兒?有法院在,至少不會隨隨便便給你們判個死刑。”
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把總監處的咒術師們氣得麵色通紅。但也隻限於總監處如坐針氈,其他人,譬如夜蛾正道以及禦三家的三位家主們則個個抱臂旁觀,不痛不癢。
“那就先這樣吧,相澤長官!”總監處為首的咒術師陰惻惻看了相澤謙吉一眼,有理由相信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定會當場詛咒他早日去死。早就得了森由紀保證的相澤先生根本就不把這份威脅放在心上,不但不害怕不讓步,甚至已經在心底想好了接下來該怎麼給這群敢於威脅他的家夥小鞋穿。
嗬嗬,還真當自己有森氏父女的手段?當心怎麼被玩死的都不知道。
全程跟著打醬油的禪院直毗人到這會兒才啞著嗓子出聲:“走吧,東京咒術高專距離最近,直接過去借用一下禁閉室,早點完事兒。”
總監處咒術師腳下一滑,怒目而視。
你們這是一個個給自己人捅刀捅得不亦樂乎了是吧?去了東京咒術高專,有夜蛾正道這個咒骸師在旁邊看著,又有六眼全程監控,那不就什麼手腳都做不了嗎!還怎麼繼續把鍋往加茂家身上扣?你們禦三家不是內訌麼!
禪院直毗人看了眼抓著標本罐上下搖左右晃的五條家主,心想我要是不把主場放在這小子的地盤上,回頭他女朋友不滿意了大家統統全都得坐蠟。加茂家主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抓住機會投出讚成票:“就應該去東京咒術高專拷問這個家夥,我加茂家過去確實出過敗類,但那也是幾百年以前的事兒了,正常情況下哪有人能活那麼久的?說不定另有隱情。”
另有隱情自然另有頂缸的倒黴蛋,誰愛頂誰頂,反正加茂家不頂。
現場三股勢力,有兩股擰成一團,總監處無力抗衡,不得不作出妥協:“那就去咒術高專吧!”
等他們紛紛走出內務省辦公大樓,初夏夜風吹拂的洋式花園裡,剛才還表情冰冷的黑衣女子正站在花下等待。完全不給人表達疑惑的機會,五條家主一聲歡呼跳過去:“你在等我呀?是不是明天也可以不回橫濱了呀?”
寒霜般的漠然從她臉上退卻,這個年紀輕輕便已身居高位的女人歡快笑著戳戳白發青年的腰:“我既是家屬又是受害者,當然要出麵指證啦,明天下午去你們學校後山森林裡玩?”
家屬?誰家的家屬?
總監處一頭霧水,夜蛾正道心虛的瞄了眼學生手上的戒指——這家夥根本就不考慮影響的,就差沒把戒指訂在腦門上逢人就炫耀了。
禪院家主死魚眼,加茂家主震驚到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