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管理科半夜三更發難,總監處、咒術高專以及禦三家家主匆忙趕往內務省,這件事五條家的家老們都有耳聞。奈何他們已經從族內最重要的位置上退了下來,有事沒事主持下祭祀和慈善活動,剩下的就算想伸手也找不到縫隙。好在年輕人們通氣說是家主早已趕到現場,森小姐也不會坐視不管,人均罹患被害妄想症的老人們總算勉強還能坐得住。
熬到快天亮,五條弘也又傳來消息報告情況。聽說這事兒是加茂家的鍋,老人們這才放下一半心——另一半無非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罷了。經此一事,加茂家怕不是又要幾輩子低頭見人,數百年前一時不察出了個敗類,就此被釘在恥辱柱上再也下不來。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各處電話幾乎同時炸響。禪院直毗人沒頭沒腦抱怨了兩句五條家不地道,加茂家主陰陽怪氣說什麼五條家好算計,家老們正一頭霧水呢,門外有族人跑進來傳話:“那個……夜蛾先生來訪。”
夜蛾正道,東京咒術高專負責教師之一,近來剛被提拔為校長,這是要把新上任的三把火燒到五條家頭上?
“夜蛾正道?他不留在東京,跑這兒來乾嘛!悟大人呢?”每次都被拱到最前麵的家老仍舊奮力充當吸引火力的承壓角色。族人用一種又想哭又想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表情皺著臉道:“悟大人跟著夜蛾先生也在外麵呢,還有,還有森小姐。”
家老們聽完窩了一肚子火撒不出去。
不是,五條悟你什麼毛病,回自己家還要站在大門外頭不進來,搞什麼?
意識到他大約是又犯了胳膊肘往外拐的老毛病,生怕大家拒絕森小姐進門才蹲在自家門口不挪窩,老人家們唉聲歎氣搖頭晃腦,互相扶持著從座位上站起來:“行吧,我們這就去將家主迎進來。”
攤上這麼個沒人能治得住的熊孩子,一天之內心情起伏堪比過山車。但是又能拿他怎麼辦?還不是一次又一次原諒。
五條家主宅大門外,夜蛾正道黑著臉有事沒事往旁邊瞪上一眼,恨不得能把時間倒回一年前。如果世上真有後悔藥,他絕對要第一時間撕了五條悟的入學申請,再把學校大門封上徹底拒絕這家夥。上課不好好聽也就算了,欺負同學也就算了,日常拆遷也就算了,你小子有本事瞞著所有人跑出去浪那麼大一圈,你也得有本事把自己都整了些什麼花活兒說出去啊?
眼看紙包不住火了,這才想起還有老師能給你兜底,欠揍!
圍觀咒術師們集體“會診”某顆大腦,跟著一塊熬夜看熱鬨的森由紀打了個哈欠,拽著五條悟的袖子讓他站到自己身後去。夜蛾正道目光向下一掃剛好和那雙淺紫色的眼睛對上視線,萬般尷尬之下心虛的挪向另一側。
一個動手能力極強的熊孩子,老天無眼的給他搭了個狗頭軍師外加治療,現在又天降硬核狠人大禮包,這是島國要完的節奏麼?森由紀是個外國人,她倒是會嫌麻煩懶得入籍改姓,問題是她把五條給拐走了啊,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咒術界的最強現在也是個外國人。
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五條同學的家人解釋……
上輩子殺人放火,這輩子當五條悟的老師。
夜蛾正道眼看五條家的老人們顫顫巍巍邁過門檻,忍不住狠狠揉著太陽穴歎氣:“冒昧來訪,失禮了,主要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不登門。”
五條悟落在最後麵,咧嘴燦爛一笑,把麵對他的老人家們笑得直抖:“早呀~”
“咳咳咳咳咳!請進請進!”
不想在這兒傻站著丟人,短短數分鐘內,名門世族的大門口迅速清場完畢,半個人影也不留。
從門廳走進待客室的路上,夜蛾正道一直在心裡思索該如何在不把這些老人氣進ICU的情況下讓他們知道五條家主給自己改了個國籍的事兒。
結果等賓主雙方都坐下了他也沒想好。
森由紀全程低頭摳手機,一副渣得坦坦蕩蕩的模樣,走在她身邊的五條悟則時不時彎腰低頭湊過去瞄兩眼,似乎對她手裡的東西更感興趣。
兩個年輕人無論從儀態還是其他方麵都可以評價為“無禮至極”,毫無上下尊卑意識。老人家們的怒火點主要集中在那個一直低著頭的女子身上,她甚至都不知道應該跟在男人身後行走,坐在椅子上的氣勢也和謙恭柔弱毫不相乾。
明明是在場最弱小的存在,卻把最強之人使喚得團團轉。
“這次冒昧來訪呢,主要是……”
兩個當事人自顧自沉浸在小圈子裡不與外界交流,夜蛾老師不得不硬著頭皮朝學生親屬張嘴:“咳咳,主要是新年前一段時間五條偷偷溜出去玩這件事。”
“哦,原來是這樣。”家老們早已對此有了心理準備,一聽家主隻是溜出去玩而已,沒闖啥大禍,當下一個比一個更不以為意的隨意點頭:“我們會努力勸諫悟大人。年輕人嘛,玩心總是有的。”
夜蛾正道心想你們要是知道這小子出去一趟玩兒了點啥,怕不是全都得當場倒下。
“咳,五條,你自己解釋!”
並不想平白給自己惹上一身騷的教師將鍋甩了回去,五條悟毫無所覺笑著露出兩排牙:“都說沒有您想得那麼誇張啦,大家知道的!”
擠在夫人身邊總要騷擾她和彆人談話,青年表現得沒心又沒肺。
家老們的心重新提了起來,如果沒有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夜蛾正道斷然不止於此,所以……
打破這份糾結的是森由紀,作為當事雙方中的成年人,她絲毫沒感覺到任何難以開口的尷尬:“不是什麼太嚴重的問題,先說昨天晚上的事。咒術師總監處從謀殺宗教管理科長官相澤謙吉未遂的嫌疑人嘴裡掏出了些偏門消息。那家夥曾經操縱過某位加茂先生的身體做了一係列慘無人道的試驗,甚至持續到最近。”
“此類事件消息一旦傳出國外,尚處於監管之下的島國怕是難以躲避廣泛製裁。臨時聯係國會緊急磋商之後,政府方麵決定將此前的國會大廈爆炸案及內務省受衝擊一案合並為恐1怖1襲1擊,相關嫌疑人的懲處已經移交法院從重從快判決。考慮到其中含有不少不適宜向公眾開放的內容,整個案件都將處於秘密審理之中。”她低著頭,視線就沒離開過手機屏幕:“五條家對於這件事的處理,沒有疑義吧?”
家老們被問得一愣,弄不清楚咒術師的事和她能有什麼關係。從最新信息中確認那個不知名的腦子已經被高溫人道毀滅,她這才抬起頭談生意似的一一掃過麵前表情各異的老人家:“內務省辦公大樓位於橫濱境內,諸位應該知道。”
PortMafia現在就是橫濱的無冕之王,哪怕內務省也少不了來自夜晚的幫助。
說好聽話誰不會啊,又不費事。家老們狐疑的小心措辭,生怕說錯什麼。
森由紀見他們這幅戰戰兢兢的模樣便露齒一笑:“倒也不必謝這麼早,主要是因為小悟……”
說到這裡她抬頭看了眼靠在自己身邊的五條悟,後者洋洋得意:“哈!”
“嗯,主要因為小悟說他除了五條家彆無長物,所以想用他自己的勞動力抵償我對五條另眼相看。本來我是不想接手這種家族麻煩的,但他提了好幾次,最後又在法庭上這麼對法官保證,最後還是沒拗得過。”
女子淺紫色的眼睛裡閃過惡趣味的笑意:“我說的法庭是勃蘭登堡市政廳法院婚姻廳,作為五條悟眼下的監護人,我也隻能儘量多照拂一下他的親屬,也就是諸位。”
是什麼樣的關係能讓一個陌生人以正常渠道從法理上獲取另一個人的監護權呢?在允許早婚的國家裡,似乎並不難想象。家老們原地反應了好一會兒,最有威望,最經常站在前麵代表所有人說話的那位白發老者雙眼一閉,“咕咚”一聲向後倒去。
五條悟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打算叫上一條急救車車隊來待命,手裡突然被森由紀塞過來一隻宛如火山熔岩冷卻凝固得來的黑色小杯子。
“大概是受了驚嚇又有點著急,老人家年歲大了,不要輕易移動。”
她順手推了下他:“喝點水會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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