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少年。”
輕盈悅耳宛如夜鶯的聲音在耳邊想起,虎杖悠仁睜開無法聚焦的眼睛,搖頭晃腦虛虛實實好半天才讓視線聚攏在前:“哇啊——欸?”
這一幕,莫名其妙有些似曾相識。
坐在不遠處就著燈光翻看書籍的長發女人放低手微笑道:“醒了嗎?看著我的手指,跟著我說——123,321,啊啊——”
哈?
雖然肚子裡腹誹個沒完,少年還是乖乖給她捧場:“123,321,啊啊!”
“好乖好乖!真可愛。”她笑著向後靠過去,慵懶的半倚在椅子靠背上:“你還記得昏迷前都發生了什麼嗎?”
“……”被她這麼一提醒,少年掛在嘴角的歡快笑意霎時凍結,他帶著點難為情皺眉苦笑靦腆自責:“抱歉,我馬上就走,不會給姐姐你添麻煩的!”
“哦,你說那個?沒關係,既然敢收留你,我必然有我的能力提供些許對你來說或許微不足道的庇護。”
她低頭笑了一下,精致五官透出說不儘的豔色。
少年紅了臉,磕磕絆絆應聲:“不,那個,謝謝您,非常感謝!”
最後一句話力道十足,誠心誠意半點水分也不摻。
感謝您的存在,至少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有好心人不吝於向我伸出援手。
就像五條老師,就像前輩們,就像伏黑和釘崎,新田監督,還有……娜娜明。
“彆急著道謝,小朋友,我也不是做賠本買賣的人。”女人側過眼睛斜睨著笑意,仿佛童話故事裡坐在茂密藤蘿下等待獵物上門的女巫。
虎杖悠仁縮縮脖子,這位大姐姐就像五條老師一樣,會笑著說些讓人不知所措的話。
“噗!”她自己先忍不住,放大笑意往後仰了仰頭,最終正色道:“我能看得出來,你是個實力還不錯的咒術師。雖說眼下年輕尚未發掘出所有潛力,日後一定能大有作為。”
“我收取的代價並不多,一些關於咒術師們的小情報而已,主要是為了能夠更好的帶領這些普通人活下去,當然,也為了自身求生。以及,隻要進了這座庇護據點的人,無論在外麵結下什麼仇怨都不得互相攻擊,這是我作為一個臨時醫者最後的底線。”
說著她抬起手,乳白色光球氤氳著回旋浮動的薄霧,薄霧流淌過少年麵前,眉間留下的疤痕慢慢消失無蹤。
原來是極其罕見的治療係,這大概也是她能立下這條規矩還不怕人拒絕的根本原因。
少年深吸一口氣,抓著手指從不久之前的萬聖節之夜說起:“一切都從那個名為羂索的袈裟怪人開始。他和幾個未經登記的特級咒靈勾結,以當天地鐵中所有人的性命為質將五條老師騙去封印進了獄門疆,然後發起了這場名為‘死滅洄遊’的可怕‘遊戲’……”
說完整件事情前因後果,虎杖悠仁又著重說了新增加的一條遊戲規則:“除自身初始積分外,其餘積分可以轉讓,必須由當事方主動才能達成。”
“這倒是個好消息,尤其對我們這裡的人來說。不必勉強他們出去狩獵看不見的咒靈,也不必硬著頭皮和上門找死的咒術師們硬剛了。”
她摸摸下巴:“由紀,森由紀,我的名字。另外,我對你提到的袈裟怪人有點好奇,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你的老師我很熟悉,這世上能在那種情況下騙過他的……”
女人眯起眼睛:“你所見到的羂索,是不是位黑發紫眼眉眼狹長的男性?身材魁梧,紮著半個丸子頭,聲音很有辨識度。”
“誒?您怎麼會知道?您知道那個人在哪裡嗎?如果知道,請您務必告訴我,我要把五條老師從獄門疆裡救出來!”
少年一激動就冒出了些非常可愛的小口音,不過此時森由紀已經沒有心情逗弄他了,暗沉晦澀的壓力從她身上逐漸向外擴散,仿佛錯覺一般又很快收了回去。
“啊……我以為我熟悉他的,大概。”
她重新將視線放回少年身上,示意他伸手:“名字?”
這絕對是有故事的表現!少年想要八卦但又不敢太八卦,乖乖聽話報上姓名。
“虎杖悠仁,初次見麵,請您關照。”他下意識搬出從七海建人那裡學來的應對,很快就聽到了對方的回應:“嗯,讓我試試。”
“森由紀,死滅洄遊踢館玩家,自願將2點積分轉讓給玩家虎杖悠仁。”
話音剛落,冥冥之中支持這套體係的能量告知了積分轉移的結果,被日車揍得破破爛爛好幾天都沒有積分進賬的少年瞪大眼睛:“您!這樣您會不會受到影響?”
“安心,我可以再去從病人們手裡收取積分。想要結束這場無聊的遊戲,一味遵循規則是肯定不行的,隻有儘早將GM找出來殺死,才能讓大家解脫。”女人敲著椅子扶手邊思考邊習慣性下令:“對於你這種半大不大的孩子來說,全胳膊全腿活到終局就是勝利,努力活下去吧。不是輕視,而是我作為成年人有責任多關照你一些。再說了,如果你的五條老師身處我現在的位置,我相信他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上次和她一樣展現出令人安心的可靠感的還是娜娜明,娜娜明……
是的,我答應了娜娜明,接下來的事,都已經交給我了。
少年收起柔軟的神色,眉宇間多了抹曆經磨難後的成熟與擔當:“我知道了,我不會輕舉妄動葬送大家的努力。”
對於聽得進勸解的孩子,森由紀的寬容度上限大大提升,接下來她又問了許多問題,搞得虎杖悠仁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對咒術世界熟悉還是不熟悉了。要說熟悉吧,很多新聞裡天天廣播的事情她都不知道,要說不熟悉吧,她提到的許多人他同樣有所耳聞或者乾脆就是認識並熟悉的人。
就很奇怪。
問到最後,女人滿意的點點頭,揮手表示作為傷員他可以在這個單間裡美美的睡上一夜,等天亮了再考慮下一站。虎杖悠仁被問得形銷骨立,整個人都乾巴了一圈——這個姐姐,她是真的極其擅長極限施壓,百折不撓非把他腦袋裡的東西全掏出來不可,隻是坐在這裡回憶加思考就會很累。
不過她的讚賞也非常直白,聽得人心頭暖洋洋的,嘿嘿嘿嘿。
抱著充滿陽光氣息的被子翻了個身,半睡半醒間虎杖悠仁突然發現了一個盲點——積分轉移規則是最近才添加的,從問答中可以發現由紀小姐此前還不知道這件事。那麼,她手裡多餘的積分,是從哪兒來的?
第二天一早,他親眼看到了答案。
那是隻初具神誌的蟲型咒靈,依照虎杖悠仁不多的經驗判斷,至少也有一級朝上。就在他想要衝出去替這些陌生的普通人擋下傷害時,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據點圍牆上的鐵絲間拉開道道紫色電弧,幾個年老但並不體虛的人幫著搬出了好幾隻經過特殊改造的大號鼓風機,每隻鼓風機後嚴陣以待的站著幾個人,每人手裡都拿著……超市裡最常見毒性也最大的殺蟲劑。
“往旁邊站站,這玩意兒可管用了,你可得小心些!”一個好心的中年大叔把他往旁邊拉拉,又擔心少年害怕似的安慰道:“你就把這東西當成隻真蟲子看,彆怕。想想媽媽,想想女朋友,想想友人,社團沒完成的活動,你得活著。”
多長時間沒聽到成年人那句淡定的“彆怕”了?此時此刻,虎杖悠仁眼角一熱,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有權利撒嬌任性,也還有地方可以撒嬌任性。
“嗯!我不怕,我還可以幫忙呢!”少年乾勁滿滿的勾起胳膊給人看,中年大叔笑著拍拍他:“旁邊待著看熱鬨吧,用不上你。”
說著那隻蟲型咒靈橫在貫通著高壓電的隔離網上,電流瞬間擊穿了它的外殼。緊接著數個大號鼓風機同時工作,成功將殺蟲噴霧噴到咒靈周身,高壓電炸開的火花點燃了殺蟲噴霧,老長數道帶毒火焰一波就將這隻接近特級的咒靈當場帶走。
“行了!”眾人歡呼,凡是參與圍殺的都得到了積分,不必擔心接下來的幾天。
原來如此,她組織起這些單個都很弱的個體,聚集在一處便形成了股不容忽視的力量。這些普通人以及術式不強的玩家們根本就不需要其他人操心,他們完全有能力照顧好自己。
看到這裡,少年終於放下心,是時候踏上通往新戰鬥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