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櫻巧妙地躲過她所有親熱舉動,轉身將“化妝箱”放到門口桌子上,這才上前不亢不卑地衝長輩施禮:“見過姨母,舅公,還有幾位表弟表妹……”
其它人見她行禮,紛紛回禮。
但苗家人跟夏冬生和苗秀蘭一樣,出身農村,哪會行什麼禮,見夏櫻行禮自然美觀,他們也跟著回禮,動作五花八門,彆彆扭扭。
夏櫻沒在意,隨後起身看向父親和母親,目光仿佛詢問他們,這是個什麼情況?
苗秀蘭趕緊給女兒說:“你姨母她們每年都來一次,你在靈院忙,我也沒告訴你……這位是你姨
母家的表妹,苗小宛。”
兩個妙齡女孩裡,穿著粉色棉布裙,長相頗有幾分秀氣和傲氣的女孩,當即衝著夏櫻側身行禮,清脆的聲音道:“見過夏表姐。”
夏櫻看了眼,笑了笑:“見過表妹。”
“這位是你舅舅家的女兒,苗春蟬。”
旁邊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綠色舊衣裙的女孩,同樣對夏櫻行了禮,動作很生疏,手上有繭,應該經常在家裡乾體力活,沒見過什麼人。
她緊張道:“見過姑表姐……”
夏櫻點頭:“表妹請起。”她手衝她虛抬了下。
平輩相見,這打招呼方式實在是尷尬。
她伸手扶了下母親,眼神詢問,怎麼回事啊!一下子全來了。
舅舅姨母來就算了,怎麼表弟表妹來了四五個。
不年不節的,恐怕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苗秀蘭也懵著呢,見女兒捏她,急忙道:“好了,大家坐吧,彆站著了,大老遠過來,喝口茶水吃些點心……”
招呼後,幾人陸續落坐。
夏冬生與苗秀蘭坐在主位,夏櫻撩開衣擺坐在左側,姨母他們在對麵坐下。
苗秀蘭給旁邊的女兒解釋:“你姨母這次帶小輩過來,就是認認咱家門,怕後輩不認得這門親,生疏了。”
“哦。”夏櫻沒說彆的。
這麼多長輩,也論不到她說什麼。
夏冬生從始到終也沒吱聲。
什麼生疏?就沒熟過,當年苗秀蘭是家裡老二,不受待見,家裡人可沒少磋磨她,後來嫁給他日子才好過些,夏家人丁單薄,沒什麼親戚。
倒是苗家親戚一大堆。
“二妹說的不錯!”對麵姨母笑嗬嗬地接近話頭。
每次來夏家看著二妹過得這好日子,都眼熱得很,青磚琉璃瓦,地麵鋪青石,看著屋子裡的家具,用什,還有二妹和妹夫身上穿的,都是綾羅綢緞,夏家這是真的富了啊,可憐她這個姐姐還在溫飽線上打轉,買口吃的,穿身衣裳都得咬咬牙才行。
說不羨慕是假的,每年過來就是希望二妹能接濟一下她們。
同為姐妹怎能一個天,一個地呢。
再看著對麵出色的外甥女,苗玉萍心裡豔羨。
女兒苗小宛在村裡
也是數一數二的樣貌,可跟二妹這女兒一比,生生就比成了搓腳婢。
她熱情道:“……這次過來是讓小輩們認認門,見見她們表姐,免得以後表姐從她們家門口經過,他們都不認得……”
夏櫻沒說話,客氣地笑了笑,伸手將桌子上的茶壺拿起來,倒了杯茶。
對麵一個七歲男孩正抓著桌子的糕點,往嘴裡塞。
舅公苗大保拉著兒子道:“二姐,這是我家老四,家裡生了三個兒子,這我尋思,你們兩口子也沒兒子,我兒子多,過繼給你們家,就當給你們家延續香火,嗬嗬,過來,給你姑姑和姑夫看看,要是這個不行,我還有兩……”
這一句話,苗秀蘭臉上有點掛不住。
勉強笑了下,說道:“我們家有夏櫻,不需要過繼,你把孩子帶回去吧。”
“那怎麼行?”苗大保瞪眼:“你又不能生,夏家人丁單薄,我這三個兒子,給你一個繼香火,不挺好?都是親戚,我也不跟你們要錢,夏櫻以後多幫幫弟弟,弟弟有了前程,也是個依靠不是?”
天啊!
這算盤打得,珠子都快崩到夏櫻臉上了。
坐在旁邊差點被說斷子絕嗣的夏冬生,臉都拉下來了。
苗玉萍見不好,趕緊緩和氣氛道:“哎喲,小弟,延續香火也用不著你兒子,給夏櫻招個婿不就得了。”
苗大保臉色一變,嘟囔一句:“那怎麼能一樣……我這兒子可是苗家血脈。”
夏冬生在旁邊聽著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懟這娘舅:“我家夏櫻還是我們老夏家血脈呢!”
苗大保被懟不作聲了,看著餓死鬼一樣往嘴裡塞東西的兒子,氣得隨手就是一巴掌:“不爭氣的東西……”
苗玉萍當沒看見,趕緊道:“二妹啊,我家苗小宛生得秀氣,在苗家村是數一數二的姑娘,去年及笄,我瞧著村子裡也沒有配得上她的小夥子,尋思著,外甥女在郡城,那天師府聽說有不少不錯的年輕後生,看看咱外甥女能不能給表妹保個媒,搭個線也行,天師府裡沒有,天師院也湊合,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什麼叫天師院也湊合!
夏櫻感覺有點頭疼。
連苗秀蘭都窒住了,她家夏櫻還沒婚配,給她女兒保媒,她沒聽錯吧,這姐姐是怎麼
說出這話。
夏冬生在旁邊冷笑連連。
就跟看了場大戲似的,真異想天開,什麼人啊容她挑挑揀揀,他家夏櫻待的靈院那裡頭都是和夏櫻一樣,人中龍鳳的人物,她閨女一個鄉下姑娘,也配?
苗玉萍見二妹不說話,她直接跟外甥女笑嗬嗬說:“夏櫻,你看你表妹這模樣,跟你還有三分相似,怎麼也不能嫁個農家漢子,都是一個家裡的姐妹,你看,你不得拉扯一把……”
夏櫻隨著她的話,看向站在姨母後麵的苗小宛。
苗小宛一直盯著夏櫻,見娘提她,她羞澀地低下頭。
夏櫻望了眼人,她委婉道:“姨母,靈院裡的人,最喜門當戶對,表妹這事……嗯,還是得從長計議。”
真的很委婉的說法了,天院裡大多是郡裡有權有勢的人物,一個什麼也沒有的平民……彆想了。
可姨母裝聽不懂:“非富即貴?怎麼會,外甥女你都能進去……你表妹長得也不差,這模樣跟靈院裡的人結親綽綽有餘,再怎麼也是你表妹不是,差也差不到哪裡去,我這閨女還識字呢……”
夏櫻:……
苗玉萍見外甥女低頭不說話了,開始喝茶,她趕緊又把旁邊一個穿著藍粗布褂子的壯實小夥子給拉到身邊來。
“二妹,這是我小兒子,比外甥女小一歲,外甥女還得叫他一聲表弟呢,大家都是表親,打著骨頭連著筋,我想著既然你們想給外甥女招婿,那肥水不流外人田,咱這表親關係在這裡兒,我這兒子就入贅你家了,肯定能和外甥女把你們夏家打理的妥妥當當,再說了,這也不是彆人,也是你外甥……”
一串話下來,屋子裡夏家人都驚呆了,夏父呆,夏母也呆。
就連端著茶碗的夏櫻都呆住了。
看向對麵那壯實的農家小子,眼神正熱辣辣地盯著夏櫻,見夏櫻看他,他還緊張地摸了摸頭,憨聲道:“表姐,我,我叫向輕陽,我一見就覺得特彆……特彆好,你叫我輕陽就行……”
輕陽……
本來她是當戲看的,看看這一家人倒底什麼來路。
結果聽到輕陽哥三個字時,簡直五雷轟頂啊!
叫什麼名字不好,叫輕揚……
今天已經有一個輕揚,結果下午又來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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