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今年的冬季相當漫長,在一些極偶爾的時刻,他的身體會在夢中向後陷落,仿佛掉進一個不問緣由的擁抱。結果醒過來時,身後隻有一些堆成貓窩狀的被子。
在白狼騎跟宮廷廚房規劃餐品時,尼祿也會突然提出一個小要求,希望能把克朗星紅巨蝦加進食譜中,最好是塗滿芝士的。
他還想嘗嘗布拉塔星係的焦糖奶酪,但在給布拉塔星省政府寫過調請函後,他又很快將函件撤回。
他想起葉斯廷在信裡說過,葉斯廷自己偷偷夾帶了半艇。
於是尼祿心想,或許等對方回來,他倆一起在秋千上分著吃更好。
尼祿:“統寶,我記得我之前囑咐過你,記得向我彙報勘探小組的情況。
偶爾溜號出來見猩紅被逮個正著的係統:“……宿老師不是說有異常情況才彙報嗎?沒異常情況要寶彙報啥?勘探工作來來去去不都是那些,彙報今天又修複了幾個G的數據嗎?還是又開了幾個考古坑??
尼祿:“……
尼祿目光飄了一下:“總之要記得彙報……
係統出離崩潰:“所以到底要彙報什麼啊啊啊啊啊??
“……敬稟陛下,有關本次錨點駐兵檢閱中發生的意外,經調查,是斯密特上士因疏忽大意,忘記更改上次演練的既定航線,才導致兩艘艦艇撞毀。他將為本次意外擔責,請陛下降罰。
在錨點指揮室裡,指揮官們正滿頭大汗地躬身立在尼祿麵前,向尼祿和海德裡希解釋演練中的一起星艦碰撞事件。
因演練前負責最後檢查航向的上士疏忽大意,導致兩艘殲擊艇在掠進時距離過近,在太空中相撞損毀。
還好,兩艘艦艇上的艦兵訓練有素,及時逃生,雖然造成不少傷員,但所幸沒有士兵在意外中犧牲。
斯密特上士跪在尼祿麵前,麵如死灰。
帝國軍人無不崇拜皇帝陛下的強大戰力和智慧,但也無可否認,尼祿對軍隊一向是嚴厲強硬的,正是他的鐵腕風格,才能使帝國在最短時間內擁有迎擊蟲族的力量。
在檢閱中因粗心發生意外——而且還是皇帝陛下最憎恨的、有可能造成士兵傷亡的意外——斯密特上士知道自己基本已無望仕途,還很大概率要在邊境流放8到10年不等。
但他也未曾為自己辯解一句。隻是痛苦地
攥緊手掌,無名指上被他反複摩挲過千百次的嶄新婚戒,此刻也緊緊勒進指肉中。
“依照帝國星律和最高軍規,本次事故將由錨點軍事法庭裁決,並在30個自然日內作出審判。”
海德裡希從檢閱席上起身,係好衣扣,
“請你做好出庭準備,並將本次事故以書麵報告形式,呈交給最高指揮官。”
斯密特上士跪在下方,極悔恨地低下頭去:“遵命,元帥……”
“傷員是否都已經得到妥善安置?”
他還能聽見皇帝陛下的聲音從上方飄落,應該是在問身邊的高級軍官,
“要注意及時清理殘骸碎片,避免碎片在下次訓練中影響艦艇雷達。”
“遵命,陛下。”
鑲著薔薇勳章的軍靴從他身邊走過,王袍帶起一陣淡淡的風。
正當斯密特上士為自己在陛下麵前犯錯而痛悔不堪時,那雙軍靴卻又轉了回來,停在他的視野內。
“你是否正值新婚期,斯密特上士?”
尼祿問,
“我注意到你一直在摩挲自己的婚戒。它很新,不是麼?”
不光是斯密特上士,在這一刻,房間內的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斯密特上士壓根沒想到陛下會注意到這個細節,一下漲紅了臉,期期艾艾地跪在那,半天都回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錨點指揮官迅速出列,單膝俯跪在尼祿麵前:
“敬稟陛下。斯密特上士是在一年前向心儀多年的Omega求婚成功,但還未來得及舉辦婚禮,聖洛斐斯與暗物質生命體就已經入侵。戰爭結束後,因人手極度緊缺,斯密特上士至今仍在投入錨點重建,從未有機會申請返回故鄉。”
尼祿思忖了一下。
隨後他說:“因瀆職造成士兵在演練中受傷,視情節嚴重程度,通常刑罰為流放8至10年不等。但在審判結束到正式執行前,通常還有一段空白期。批準斯密特上士在此期間返回故星,不必在錨點等候執行。此外,你的故星是在哪個星係,斯密特上士?我會根據醫療基地之後的反饋情況,酌情將你的流放星係,設置在距離故星更近的地方。”
他隻是突然在想,對方的故星或許也有一座好看的秋千。
一年過去,估計上麵都已落滿灰塵了。
斯密特上士呆愣著,在他本人都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淚水早已淌滿臉頰,將衣襟完全浸濕。
當他顫顫地躬下身去,還未來得及謝恩,那雙薔薇軍靴就已經從他視野內邁出,走向下
一個視察地點,似乎並不覺得這個決策對他來說有多震撼。
房間內的指揮官們,也無不流露出一絲錯愕,似乎從未想過剛剛那番話,會從一向對軍隊鐵麵無私的皇帝陛下口中說出——
更何況婚戒這種細節,就連跟斯密特共事多日的非直屬長官都沒能看出來。
“估計是這一年戰況太慘烈了……總感覺陛下比從前多了很多溫情的感覺啊。當然,陛下從前也是非常愛護我們的,但也並沒有細膩到這個程度……”
很快,指揮官們也都安撫地拍過斯密特上士的肩,便跟著皇帝陛下快步離去了。
斯密特上士兀自在地上啜泣半晌,然後就見海德裡希元帥莫名黑了臉。
男人追著皇帝陛下離去的方向,大步從他身旁過去,然後砰地關上了門。
斯密特上士:“??”
勘探組自進入聖山就杳無音訊,係統偶爾回來摸魚,也從來不提他真正想要聽到的消息。
除了吐槽聖山地底的苦悶黑暗環境逼狹,就是在抱怨自己整天給尼祿打黑工。
有時在工作中身心俱疲,他會偶爾到庭院裡的秋千上坐坐,一邊望著無儘的飄揚大雪,一邊想著那個雪中小王子的故事。
年幼的他如此柔弱和無力,在最渴望留下所有人的年齡,卻永遠隻像個麵目可憎的廢物。
可是有人卻說那個孩子無論如何,都應該得到很好的愛與擁抱——真是不可思議極了。
這些極其細微的變化,實際在尼祿生活中占用的時間非常短暫,也似乎從未讓他強大的理智動搖分毫。因此,有時他還會揣摩信件裡提及的“思念感”是什麼。
葉斯廷說就算能天天見麵,可是對他的思念卻有增無減——尼祿還是沒太懂什麼樣的狀態和感情,才能稱得上是在“思念”對方。
於是又一個月過去。
距離下一次易感期還有四五天左右,他接到了葉斯廷所在的勘探組,申請回都的消息。
“敬稟陛下,勘探工作已經取得初步成果。請允許我帶領小組暫時返回王都,進行本階段的總結。”
通訊頻道裡的聲線一如既往柔和,或許是身邊還有許多同事的緣故,葉斯廷的措辭顯得很官方。
但尼祿能夠清晰辨認出,在平靜的語調下,掩藏著洶湧澎湃的情感暗流。
舌尖下的腺體莫名開始酥麻。似乎又在被人溫柔舔舐。
他自己將舌頭在口腔中轉了半圈,又用犬牙咬了咬,除了微疼,就沒有什麼其他感覺了。
…
…根本不像是被人輕輕含著、緩慢注入信息素那樣舒服到連頭皮都像要融化。
“批準。”
尼祿說語氣和神態也很平靜
“即刻返回王都。我會命王都研究所的曆史學家前去跟你們交接。”
確定勘探組的返程時間後他看了看自己密密麻麻的日程。
按行程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