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想效忠自己?朱肅強自按耐下心中的狂跳。什麼情況?自己不過是一個十餘歲還沒就藩的藩王,就算渾身上下的毛孔同時釋放王霸之氣,也不應該引來胡惟庸這一頭大魚才是。莫非朝堂之中又出了什麼新的變故?
“胡相不怕我將今日會麵之事告知父皇嗎?”朱肅眼神微凝。這些話傳到老朱的耳朵裡胡惟庸基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一個死字。敢這般的直白確實出乎他的意料。
胡惟庸麵上一僵,連帶著旁邊的陸仲亨也是麵上訕訕。老朱自大明立國以後帝威便越發駭人,要說沒有心虛那是不可能的。
但如今已退無可退,又安能心存畏懼?是以胡惟庸強自笑道:“此間密室唯我等三人而已,出得我口,入殿下之耳。臣又有何懼之?”
“且殿下若真將此事說出,豈不是空惹陛下生疑?”
“殿下當真敢麼?”
胡惟庸胸有成竹的看著朱肅。
朱肅心說要不是我事先和老朱說過你之後的結局,我還真不敢。和宰相密室會談,到時候胡惟庸再胡說八道攀咬一番,老朱心中豈有不生忌憚之理?而帝王心中一旦存疑,就絕不可能隻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了。
可惜了老胡,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老朱心中的黑名單,不論是為了廢除中書省宰相製、推行內閣製度,還是從後世他的那些作死行為,都十成十的讓老朱動了殺心。
而這殺心其中倒是有九成,就是朱肅告知老朱的話引動的,老朱會相信朱肅和胡惟庸這種必死之人勾結才怪。
“那你想得到什麼?”朱肅問。
見朱肅麵色古怪,胡惟庸隻當是說動了他,便接著道:“殿下想必亦是知曉,自建內閣以來,臣這個丞相是日日舉步維艱。”
臉上露出苦澀來。這份苦澀倒是隻有三分假,七分是真。
“史書上可曾見過如臣這般的窩囊宰相?如今太子又掌總內閣,內閣官員以及太子屬官又視臣如仇寇。”
“若是太子殿下登基,臣恐死無葬身之地矣!”
“故而臣與殿下,實為一條繩上的螞蚱!殿下隻需與臣暗中聯合,則朝中有臣支持,軍中又有吉安侯、延安侯等依為心腹,何愁不能與太子爭鋒?”
旁邊的吉安侯陸仲亨也是大點其頭。
朱肅心底暗暗吃驚。胡惟庸除了陸仲亨之外,竟也暗暗拉攏了延安侯唐勝宗。想來也是,這位延安侯與吉安侯一樣都是因為擅乘驛車被罰代縣,兩難兄難弟如今肯定早已同氣連枝。吉安侯有小心思延安侯肯定也跑不掉。
“唔,我還有個問題。”朱肅將臉轉向了吉安侯。“胡相如今是走投無路我已清楚了。老哥哥你卻為何要趟這麼一趟渾水?”微微低下頭好隱藏住略帶森冷的眼神。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伱哥哥我自認不在李文忠、傅友德之下,憑什麼他們是國公,我卻隻是個候,稍微用一下驛車,就要被罰去代縣乾捕快的活兒,成為朝野笑柄?”陸仲亨憤憤的道。
“大丈夫生居天地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下?左右陛下也看我不順眼,動輒奪我爵位。老哥哥我正當壯年,不如趁著力壯行險一搏,爭個國公當當!”
“有鐵券在,怕什麼怕!”
話語中多有怨憤陰狠之意。
朱肅在心裡冷笑。你一介武勳,想博國公,為何不在戰陣上下功夫?偏偏想走站隊這種捷徑!
仗著老朱開國時發的免死鐵券就想妄為,無異於將老朱最後的善心放在地上隨意踐踏。
怪不得老朱後來不再信任這些老班底們,毫不留情的將開國勳貴殺了個血流成河。
都是這等人作出來的惡孽……
“老哥哥與胡相之意,我已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