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棲霞寺。
棲霞寺坐落於棲霞山,為南朝古刹。其依據山勢層層上建,格局嚴整古樸。其香火素來鼎盛,在宋元之時,就是達官貴人、文人墨客、乃至商賈百姓所青睞的遊覽勝地。
今日的棲霞寺前,更是搭建起了一座巍峨高台,台下設有許多蒲團,一如當年孔夫子杏壇講學之狀。雖然還未到時辰,卻已有許多身著儒衫者端坐於蒲團之上,麵露興奮之色。這一次的文會乃是士林盛世,據說會延請許多後進登台,再由大儒們一一評講,點評當今儒生。大儒們還會親自講學,弘揚名教。在經曆了元初夷狄入寇的禍亂之後,這般規模的儒門盛事,那可算近百年來的頭一遭。
這般盛景,自然讓無數儒門學子們趨之若鶩。在這樣的大場麵裡,若是能有幸得到大儒們的點評首肯,那可謂是一步登天,頃刻間就要名滿士林的。
就算無緣登台,能親耳聽大儒們弘道,必然也會受益匪淺。
台下眾儒生之中,亦有許多是國子監的監生。他們比尋常儒生所知更多一些,此刻不免三三兩兩,坐在一起竊竊私語。
“據說此次文會,乃是吏部詹尚書、呂郎中,戶部夏尚書等人所發起。那可都是當朝的諸位大人,甚至還延請來‘平陽三老’!這般大的手筆,隻是為了與我國子監彆苗頭……你們可聽說了嗎?”一名監生神秘兮兮的對鄰座的同窗道。
“何須聽說?猜都猜出來了!今上強令五皇子執掌國子監,朝堂上楊大人舍身力阻
,卻被削職去官。五皇子年未弱冠,能懂得什麼名教大道?這不得誤了我等監生麼?諸位大人高賢,正是擔憂我等國子監生為其所誤,這才辦了這場文會,意在正本清源,不使我等日後的國家材梁為小兒帶入歧途……隻怕往後國子監內的課是無甚好聽的了,此番文會我們可要認真聽講,莫要誤了諸位大人的一片用心啊。”
眾皆點頭稱是。隻有一位老實監生若有所思。他思索一番,突然開口道:“當真如此嗎?今上乃是驅逐韃虜的雄主,聞說五皇子也是隱世名家之後,其才通神。此番赴北,更是以尚未弱冠之齡,立下了戰功。”
“真就會那般不堪嗎?”
“荒謬。”立馬有人出言駁斥。“豈不聞韓稚圭有言:東華門外唱名的,方為好男兒?”
“五殿下即便通些兵事,那也是難登大雅。難道在國子監教我等領兵不成?當今天下以後乃是治世,區區軍功,何足道哉?”
“他的弟子方希直口出胡言,正本清源,清的就是他的那些妖言。又如何能讓這些醃臢之物侵染國子監神聖之地?”
“我輩讀書人,當不畏艱險。今上一時糊塗,出此誤斷。諸位大人挺身而出,開此文會以明己心誌,這才叫忠臣呢!”
他說的義正嚴辭,冠冕堂皇,不少監生聽得搖頭晃腦,大聲叫起好來。那老實監生思考一番,道:“既然如此,諸位大人又何不直諫?卻非要用這般遮遮掩掩之法?豈不是南轅北轍麼?”
“這……”那義正嚴辭、得意洋洋的文生頓時被噎住了。正巧此時諸位文人大儒開始入場,他忙咳嗽一聲:“且先噤聲!諸位高賢們來了。我等不可失禮。”
台上,一眾文人們身穿儒袍,互相謙讓著上了座次。其一派君子之風,直叫台下諸生心向往之。
諸儒上下高座,靜候開幕。隨著左司郎中呂本洋洋灑灑的一篇頌詞,這一次的士林盛會,總算是正式開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