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官斂財,手段繁多。縱使能查出些許,也不過是冰山一角。”
“既然如此,不如敲山震虎,讓他們自己漏出馬腳來。以臣推斷,陛下發布新稅法至此不過月餘,縱然是直接散儘家財,也必然有留下的手尾。”
“想來,他們原是想先出些銀兩搪塞一些時日,好將剩下的手尾料理一番。”
“讓二殿下與四殿下去,正好壯大聲威,聲威一大,他們必慌不擇路,加急處理手中的破綻。”
“急則生誤,如此一來,方能順藤摸瓜,將所有魑魅魍魎儘數打儘。”
“有理!”這個方案照顧到了方方麵麵,老朱略一思慮,便即大喜。
“來人!”
“傳咱的旨意!戶部商稅數額有異,讓老二主理,查詢戶部商稅案!”
“老四領手下錦衣衛鎮撫司輔佐,半月之內,務使得此商稅之事,水落石出!”
……
“李相,如今應當如何,求李相救救我等啊!”李善長府中暗室,幾名主謀的朝官又著便服聚攏在此,一見李善長露麵,便爭相迎了上去,一個個焦急的抓住了李善長的衣袖。
“你們……你們!”李善長須發皆白,眉宇之中有散不去的怒意。見這群朝中大員竟還恬不知恥的拉拉扯扯,哭哭啼啼和婦人也似,不禁狠狠的一甩袍袖,喝道:“夠了!”
“老夫不是說了,要你等先湊出個幾十萬兩,陛下不通經濟之道,見了這不多不少的數字,即便心中生疑,想來也會以為是因為此次隻征繳了都中官僚子弟家產業、並未全線征繳的緣故。”
“如此一來,汝等大可趁著這個時間,加急將產業轉手給家仆信人,自己不需掛名,這喚做‘有實無名’。足使陛下認為稅政失敗,而重論寶鈔之事。”
“卻不想,你等財迷心竅,見錢眼開,竟隻湊了十萬兩予陛下……你們
當陛下是傻子嗎?還是你們都是傻子?陛下即便是再不通經濟之道,又如何看不出這麼大的缺口?”
“鼠目寸光,因噎廢食,朽木難雕,不足與謀!”
老李一口氣蹦出了一堆侮辱性的成語,然後就如同用儘了力氣一般,拄著拐杖開始大口喘氣。身後,大孝子李祺雖然對這群人的謀劃自行破產而心中雀躍,但見老父如此,又不得不迎了上來,輕撫李善長後背為老父順氣。
李善長確實是極懂老朱的,若是這次征稅隻能征上來個數十萬,想來老朱確實不會懷疑,隻會覺得商稅果然沒什麼賺頭。畢竟老朱一家往上數三代都是在土地裡刨食,又何曾做過什麼生意?即使開國之後,也是一心想把田畝糧食給弄的多多的,完全沒有意識到商業上能夠產出金山銀海般的利益,對商業始終疏於管製。
也正因如此,終明一朝,江南商人尾大不掉,商道大昌卻始終是在國家的根基上吸血。晉商甚至敢資敵賣國,幫著清韃子向大明捅出了足以致命的一刀。
不過李善長也算漏了一點,那就是人性的貪婪。他滿心以為這些官員都是人精子,自然會知曉孰輕孰重,奉上足以迷惑老朱視線的稅款……卻不料讓這些人掏錢,簡直比割肉還難。
一群家大業大的人,從前元斂財至今,哪一個家底沒有近百萬?東拚西湊,竟然隻肯拿出十萬兩!
可以說,崇禎皇帝向朝臣們湊錢時的無奈與憤慨,如今,李善長足足提前了三百多年,就已經體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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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