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韓國公世子的李祺在自家門口鬼鬼祟祟,不為彆的,正是為了躲避自家的親爹李善長。
那日,李善長痛斥了一眾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朝官之後,並沒有如李祺所願,順勢與這些朝中官員劃清界限。
反而是又給他們出了一個新的計謀:讓朝中官員們,將京中的商鋪產業變換給淮西勳貴們,以換取淮西勳貴們手中的各處土地。
跟隨著老朱起兵的淮西勳貴們,他們的出身大都與老朱一樣,是家無恒產的苦哈哈。或許是因為曾經缺少什麼,就對什麼越發有執念的原因,這些淮西勳貴們發跡之後個個都大肆圈地,幾乎是駐守到哪兒,就要在哪兒劃拉出一塊自家的莊子來。
有些膽子大的如朱亮祖者,家中各地田產就有不下數十萬畝,還大多是上好的水澆地。這事老朱昔日也不是不知,隻是開過功臣們畢竟功勳卓著,華夏之地經過多年戰亂又是人少地多,這些勳貴圈地也因此沒有引起什麼大的風浪,因此老朱也就將此事暫且擱置,隻是偶爾記起來,就對他們私下耳提麵命一番而已。
直到後來朱肅自曝身份,告知了老朱所謂的“朝代周期律”,老朱這才驚覺,所謂的圈占土地,竟然是數百年後導致大明亡國的禍根。
警鈴大作的老朱再也無法坐視這些老兄弟大肆圈地,在朱肅下蘇州的時候,老朱將勳貴們叫進宮來狠狠的敲打了一番,警告他們趕緊將手中大片的土地散去雲雲。
見皇帝動了真格,一眾勳貴們不敢怠慢,如李文忠、徐達等,很快就將家中多餘的土地賤賣脫手,響應皇命。
可更多的勳貴卻是放之不下。這可是土地啊!是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家業。若是因為一句話就給散了,那多可惜?
咱們在戰陣上出生入死,為的不就是富貴二字嗎?
因此,更多的人猶猶豫豫,不舍得放棄手中的田土,即使要賣,也隻想賣個高價,不願意承受賤賣所帶來的損失。一來二去,就拖到了今天。
若是官員們肯用京中商鋪置換,這些淮西勳貴們,那必然是要大喜過望,慨然應允的。
畢竟,京中的鋪子那也是可以傳諸子孫的好家業,比之田土也不遑多讓幾分;以外地之田換京中之鋪麵,還能取長補短,互通有無:官員們不再需要暴露自己在京中的龐大家當,無須擔憂被皇帝惦記;勳貴們名下也沒有了太多的田土,也算對得起陛下的囑咐了。
兩方都不必做出什麼犧牲,皆大歡喜。
隻有李祺被這條“妙計”嚇得肝膽俱裂。父親這法子對那些朝官來說確實是妙計,畢竟現在除了勳貴有這個需求和能力之外,其他人是絕對無法在短時間內吃下這些人在京中被劃入新稅法的龐大產業的。
可這樣一來,自家父親就不止是聯結了文官,甚至也和領兵的勳貴有了牽連:勳貴們正因散田的事焦頭爛額,父親在中間牽線搭橋,在陛下眼裡,無異於是在施恩於文武官員。
同時對文官和武官施恩,陛下會怎麼想?朝廷剛剛才廢了丞相,你李善長就居中勾連起了文武百官,你李善長究竟想要乾什麼?
莫非想要成霍光、長孫無忌之業,非相實攝嗎?
李祺想到此,幾乎是坐臥難安,聽聞父親今日便要延請諸多淮西勳貴,他亡魂大冒,心知若不做些什麼,恐怕就要悔之晚矣。因此天還不亮,就偷偷從角門溜出府來,準備到太子朱標的府門前蹲守,一看見太子出府入宮,就截住太子車駕告密。
誰知還沒走出兩步,就覺得頭上什麼東西突然鋪天蓋地的朝自己罩了下來。緊接著眼前一黑,不知道誰十分熟稔的一腳踢在自己的腿彎上,李祺“啊喲”一聲,直接摔倒在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