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希學!你好膽!”
“你欲挑撥孤與五弟兄弟之情嗎!”
聽到孔希學這般說,朱標已是變了臉色。周王建議太子多讓太孫外出巡遊的事不算秘密,現如今太孫因出遊染疫,硬要說的話周王朱肅確實有嫌疑。
“太子殿下,忠言逆耳。”孔希學卻是施施然對朱標道,而後徑自轉向老朱,言語懇切:“陛下,臣知陛下素來親愛諸子,臣亦希望我大明天家父慈子孝,共治江山。”
“然縱盛如貞觀大唐,亦有兄弟相爭之禍。五殿下交結邊將,遼東、薊鎮軍將多有蒙其恩惠者;又聲望隆著,娶徐氏女子,瀛洲、和林皆可為其羽翼。且宣講新學,若任由新學門人為官,隻需數年,朝中皆要為五殿下之門生黨羽。”
“為一皇子,卻身兼軍、政、財三大權柄於一身,已是尾大不掉。大明要長治久安,決不能起蕭牆之禍啊!”
“縱使陛下偏愛五皇子,也當以太孫殿下之安危為重,以我大明江山社稷之安危為重!”
孔希學越說越是激動,最後,竟是頓首叩請,字字皆似泣血。他本就是有備而來,早擬定了以“順應天道,可救太孫”的理由拿捏皇帝,而以“周王權重,禍起蕭牆”的理由拿捏太子。麵前的這位大明朝的開國皇帝確實英明神武,乾綱獨斷。但越是英明的皇帝,往往就越是多疑。人心往往是經不起挑唆的,縱使今日自己隻是撬開了一條縫隙,自此往後,五皇子的聖眷定然也會大不如前。
五皇子若失聖眷,則新學必定受挫。新學受挫,科舉改製必然難行。隻要舊學八股始終占據科場上風,那麼世間所有文人,依舊都是他孔家的門生故吏。
縱使孔家如今一時蒙難,數代之後,亦有崛起之時。
也不必擔心皇帝另扶南宗……南宗已主動歸附新學,隻要挫敗了新學,南宗在士林文人的眼中,也自然就沒有了聲望。
借這一次天花之威,使衍聖公府能繼續萬世昌盛……這就是他孔希學的謀算。
“父皇,衍聖公挑撥我天家親情,兒臣請治其罪!”朱標抱拳下跪,臉色不忿。
老朱的表情卻顯得有些陰晴不定,教人看不清深淺。這副模樣看在群臣眼中,就像是皇帝已經被衍聖公的言辭給說動了。奉天殿中沉寂了一會,隻聽皇帝張口問道:“汝等……也覺得衍聖公所言無錯?”
跪在地上的諸多大臣們麵麵相覷,各自在心中總結了一番局勢,覺得扳倒新學該是已經十拿九穩,遂齊聲道:“稟陛下,我等確實以為衍聖公所言甚是。”
老朱稍一抬手,阻止了想要出列辯駁的茹太素、顏希哲等新學官員。而是再度開口問道:“汝等當真想好了?”
“確實要附議衍聖公方才所言?”
“是。我等附議。”如今情勢,已入箭在弦上,隻需鬆弦擊發,新學須臾便要敗亡。如此千載難逢之良機,這些人又豈會輕易錯過。
“好。”老朱站起身來,臉上竟是帶著幾分意味深長。他看向護衛在側的新任錦衣衛指揮使。
“蔣瓛。”
“臣在。”
“將這些附議的朝官、大人們,統統下入鎮撫司詔獄,好生拷問!”
此言一出,奉天殿中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