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非但攻城失敗,還使得城上兵力更足、士氣更盛,也速迭兒勃然而怒,接連數日發大軍攻城。然而都被已成哀兵的守軍擊退。眼看天色漸寒,瓦剌軍中上下士氣漸漸低落,浩海達裕思慮再三,決心來勸也速迭兒退兵。
誰料也速迭兒卻用馬鞭將他打出了金帳。攻城攻城不克,向燕王複仇也毫無辦法,年少驟居高位的也速迭兒已有失去理智之征兆,竟是一門心思的準備圍死哈密城。
“大汗……”臉上還帶著血淋淋的鞭痕,浩海達裕猶冒死進諫:“勇士們沒有補給,在這冰天雪地裡如何能夠攻城?不如暫且退卻,等到明年開春……”
“沒有補給,那就給本汗去搶!”也速迭兒的神情顯得有些瘋狂。“哈密城能裝得下多少牛羊?就算兀納失裡寶庫裡的金銀像阿爾泰山那麼高,換不成糧食他們也隻有死!”
“本汗堅信,先撐不下去的一定是哈密城。本汗絕不會退兵!草原上又有多少牛羊?退兵了,勇士們才會白白凍死!”
浩海達裕沉默了。大汗的最後一句話說的對,瓦剌統屬的草原疆域,其實也沒剩下多少牛羊。蒙古舊製能始終保持士氣的秘訣就是讓勇士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儘情的揮霍。然後跨上戰馬揮舞刀槍,去四處搶掠財富。這樣的製度如果能夠一直劫掠到財富,就能如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強大。可若是一開始就遭到了敗仗,內部的諸多弱點就會暴露出來。
哈密,是瓦剌崛起之路所選擇的第一個軟柿子,要是連這麼一個軟柿子也攻不下,複興蒙古的大業恐怕還沒開始就要走向滅亡。
浩海達裕被斥退,也速迭兒又召集了其他的頭人商討攻城的方法。眼看那些頭人們魚貫而入,而自己卻被怯薛親衛們擋在外麵,浩海達裕感覺到了徹骨的冰寒。曾經好不容易,他在這座金帳中爬到了幾乎一人之下的位置。然而隨著英勇的兒子與那數百勇士在地道戰術中死去,綽羅斯一族也掉到了瓦剌頭人們的最底層。
“頭人,天氣越來越冷,恐怕已經沒辦法攻下哈密。”一位綽羅斯部族的戰士對浩海達裕輕聲道。“瓦剌說不定就要完了,綽羅斯應該為自己打算。”
“這幾日,軍中已經有了流言,隻要降服大明的魏公,就能得到一片草場,還能和大明展開貿易,用羊毛換來豐厚的食物和茶葉……”
“你是說,讓勇敢的綽羅斯人不再騎馬射箭,而是成為為明人放羊的牧民?”浩海達裕眉頭一皺,被鞭打過的臉頰顯得分外猙獰。
“……至少那樣,我們還能活下去。”那戰士雖是被嚇了一跳,但還是戰戰兢兢的將自己想說的話給說完。“綽羅斯已經失去了最英勇的戰士,即使回到了草原上,也隻會被其他部落的瓦剌人奴役吞並……”
浩海達裕沉默了,良久,才放緩了臉色:“投降明人,就是拋下了我們蒙古人的榮耀。而且,馬哈木死在明人的手上……”
“小頭人的死訊並沒有傳出來,要是小頭人真的死了,明軍一定會用他的頭顱來示威。說不定,小頭人已經投降了大明的燕王呢?”那戰士道。
浩海達裕心念一動,心思頓時活泛了起來,據他所知,自己的這個兒子對大汗並沒有太多的敬畏,說不定真投降了大明,也未可知?
……
哈密城中,地牢。
“瓦剌人連日強攻,城牆上已經出現了幾處豁口。好在這幾日已開始飄雪,想來再過幾日,便能凝水成冰。”
“到時候直接煮化雪水,以雪水澆淋城牆……”
“阿彌陀佛,殿下妙策,此乃曹操修冰城以守馬超之法。貧僧觀今夜就會刮起北風,明日裡,定修出一座冰城……哦,殿下請,那馬哈木便在裡頭。”
地牢被鏽蝕的大門被打開,冰冷的空氣席卷著些許風雪,灌入了渾濁的地牢之中。最裡間的馬哈木隻覺得神智一清,看到一位身形筆挺的青年,在一位黑衣僧人,和一位帶刀武將的陪同下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