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傅掌櫃的估計,這一招緩兵之計,應該至少能緩住李景隆兩月有餘。因為在此處往赴應天府,少說也得要有月餘的光景。這一來一回之間,兩月時間也該是有的。
然而如今距離上次誆離大明船隊離去時僅一月,船隊又為何去而複返了?
自是因為,李景隆發現了端倪。
原因是正是那支不存在的不列顛“逃船”,話說李景隆離開此處一路向南追去,並未在大灣沿島發現這些逃船的蹤跡,又一路不死心追到了南洋。南洋上星羅棋布,有許多以大明之名租下的,由大明大戶商人在此經營的港口租界,若是真有逃船,一路行來,必定是要在這南洋諸島之中登陸補給的。若是有船登陸,則必瞞不過這些大明商人的耳目。這些租界,正是大明在南海上最好的哨站。
李景隆一路問去,並未發現所謂不列顛船隻的信息,倒是誤打誤撞,捕拿了一隻在淡江海戰裡潰散而逃的威尼斯商船。船上的那位威尼斯商人告訴李景隆,他的船隻在逃竄時,曾經想在大灣西岸的那處原大肚王國的港口處停靠補給……然而就在他們想要登岸的時候,卻趁著岸上的火光,看見了那些不列顛的戰船被拖入了港口中藏匿了起來。
“你是說,那些紅毛夷人的船隻,被拖入港口藏起來了?”李景隆瞪大了眼睛,蹬蹬蹬的上前幾步。“此事當真?”
“當然是真的,這是我們親眼看見的,我們敢向上帝立誓!”聽到通譯將李景隆的質問翻譯給他們之後,那些卷毛的威尼斯人無不大聲賭咒發誓,“就是因為看到了這種奇怪的事情,我們才會決定冒險連夜趕路……幸好上帝保佑,沒有被岸上的那些人發現我們的蹤跡……”
李景隆一時無言,這和上帝又有個什麼關係,分明是他們船小,又趁著夜色……夜晚的海上伸手不見五指,岸上的人要發現一艘不大的商船自然困難。可船上的人卻能十分清晰的看見岸上的火光,要遠遠發現有船隻被拖入港中,自然不是難事。
“小公爺,這麼說,我們是被那群教匪給誆了……”李貴在旁向李景隆煽風點火道。“那些金子……必然還在那群教匪手裡!”
“我知道。”李景隆麵色有些難看。他已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被耍弄了,心中很是有些羞憤莫名。自己立誌不墜父親威名,結果竟被幾個白蓮教匪給耍了?
“小公爺,不如我們殺回大灣島去,將那些白蓮教匪統統剿了。不如此,安能泄賊子耍弄我等之仇?”李貴昔日在李文忠身邊混的脾氣又上來了,一想到能殺寇建功,這老漢的鼻息都粗重了幾分。
“……可是,我已經讓人遣使去了應天……”李景隆有些為難。
若是沒有派遣使節,他此時去剿滅白蓮教匪,剿了也就剿了,畢竟教匪膽敢欺瞞大明天兵,算是圖謀不軌……
但如今,信使已經出發了。萬一皇大爺的意思是願意放這些白蓮教匪一碼,容他們在這大灣島生息……自己若是貿貿然出兵把他們剿了,那不是和聖旨對著乾了嗎?
李景隆仍在瞻前顧後、猶豫不絕的當口,隻聽艙外,有一人忽然倉促奔至。
“小公爺,小公爺,信使回來了!”
“哦?竟這般快?”李景隆先是一喜,繼而又是疑惑。“此去應天一路遙遠,尚未一月,居然已經往返一回了麼?”
“稟小公爺,小人並未到達應天,而是在嘉興左近,偶遇了奉命前來管領南海諸務的周王殿下。”那一臉風塵仆仆的信使說道。
“周王殿下看了小公爺的去信,便讓小的不必回應天了。並修書一封,著小的直接麵呈給小公爺您。”
“哦?五叔來了?”李景隆聞言大喜。雖然不是皇大爺的聖旨,但五叔截了他的去信,必然是有他的道理。李景隆迫不及待的接過那封朱肅的修書。
五叔是何等人?便是皇大爺,對五叔說的話也往往是言聽計從。既然五叔已經有所定計,那麼自己隻需聽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