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那隻是君子之國,卻稱不上是仁義之國。君子之國,雖看似仁義,但卻隻是水中月、鏡中花,隻消一個如小石子一般的動蕩,就要煙消雲散。
他朱標,原也以為照著聖賢書中去做,就會達到那樣的仁義之國;後來,又知曉了“以國之利益為先”的道理,知曉了聖賢書也並非便是正確。
但饒是如此,他亦是不知道,一個仁義之國,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直到後來的某一天,他才從一次和弟弟朱肅無意間的閒聊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是某一次他再度與弟弟談論“曆史”,自知曉朱肅乃是穿越者之後,他與老朱時常便會尋朱肅,探討“曆史”細節,並從中提煉總結出各種教訓經驗,引以為鑒。
這一日他們說到了清之滅亡,平日裡,他們一般也隻會言及大明及韃清這兩個朝代,一是清承明製,對老朱與朱標來說,明清的各樁曆史事件更有實用意義;二是清朝之後,封建製度遂亡,朱肅雖自承穿越者,可也不敢暴露自己實際上信奉的是無產階級革命的事,故而韃清往後的事,往往含糊其辭,或推說不知。
但這一日,說及清廷積貧積弱,海外列強崛起,內憂外患之下,清廷亡於內外交困之中。朱標聽著,憂心忡忡,便開口問了一句,道:“清末中國疲敝,列強武器艦船強橫若斯,其肆虐中國如此,局勢聽來,比元末父皇起事之時更糜爛百倍。”
“也不知,最後卻是何等樣人,能在此列強環伺、國家積弱之局,收複了我漢家山河?重振華夏?真是無法想象。”
此時,大明火器已然得到了長足的發展,且仰賴火器,朱肅以及其他裝配了火器的明軍,已經打了許多的勝仗。朱標是知道朱肅的武器代差理論的,得知清末之時,列強的武器比如今的大明還要更甚數倍,而清廷卻還是長槍大刀,自然覺得不可思議。
朱肅不想細說,想了一想,便道:“武器雖強,不敵人和。即便敵人武器強橫,卻又如何?他們信仰的是利益,而華夏,卻有著更加有信仰的軍隊。”
“更加有信仰的軍隊?”朱標大感興趣。
於是,朱肅便將何謂軍隊的信仰,細細說予了朱標。從軍紀,到行為,到百姓們對軍隊的
擁戴,再到那個慘烈時代的英雄們的史詩,細細對朱標說了。朱標雖也算見多識廣,卻何曾聽過有這樣一支在逆境之中披荊斬棘、百折不撓的隊伍?武器雖然可以以一當十,但當一支隊伍有了靈魂與信仰,他們的強大,卻足以彌補所謂武器的巨大代差。
“軍隊是暴力的,但也不該隻有暴力,將士們不該是為了軍餉、口糧,也不是為了將主、為了某一人的利益權勢賣命。若是將士們人人都知曉大義,都知道自己搏殺的意義是什麼,他們有著共同的追求,共同的信仰,他們崇高、他們偉大、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真正將保家衛國視為己任……這樣的軍隊,朝廷還會擔心其中有一二害群之馬嗎?”那時候的朱肅道。
“若真能如此,上古仁義之師亦不能及也!”朱標驚歎道。“若我大明軍將亦是如此,何愁天下不靖?”
“嗬嗬。”朱肅不自然的一笑,扯開話題道:“雖說如此,但以我大明軍士之精銳,倒也勉強敷用。”
“日後慢慢努力,或能及得。”
但其實,朱肅也隻是隨口說說而已,能做到那樣冠絕當世的軍隊,曆數古今中外,亦是絕無僅有。豈是他一個穿越者所能練成的?
但凡能有個幾分皮毛,就足以縱橫這十四世紀的世界了。
但朱標,卻從中看出了“仁義之國”所應該有的模樣:仁義之國,自當有仁義之師,軍隊是一個國家穩固的壓艙石,但這塊壓艙石,本身卻也是成為朝廷的不穩定因素……若是武將軍卒也能一心為國,以天下興亡為己任,天下何愁不靖?
若能使軍隊如此,天下,方才能真正的長治久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