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野心(1 / 2)

黃淮隻得匆匆將胡季犛請入屋舍,進了屋,黃淮為胡季犛沏上一碗清茶,道:

“寒舍無甚長物,些許清茶,明公莫要嫌棄。”

“不知明公喬裝至此,是遇到了什麼急事麼?”

胡季犛瞥了一眼黃淮遞上來的茶湯,並沒有多作理會,而是抬起眸,做出一副痛惜的模樣道。

“我為上皇臣子,本不該置喙上皇決議。可……範小友與我一見如故,實不忍小友你落得如此下場。”

“是以,隻得喬裝前來……”

說完,他看向黃淮。

黃淮心道來了,馬上做出一副意外的模樣。

“明公何出此言?上皇……上皇可是下達了什麼處置嗎?”

“正是。”胡季犛道。“上皇欲要譴範小友任縣令,就在我大越與占城交界之處。”

“占城與我大越常年敵對,那一處……無異於龍潭虎穴啊!”

他一麵說著,一麵觀察著“範淮”的神色。

黃淮怔了一怔,做出幾分意外模樣。他當然知道自己這個新科進士忤逆了那個“上皇”,定然會受到那位上皇的報複。

隻是,他也不曾想到,那位上皇,竟會想將他直接發落到南邊的邊陲之地。

占城國與安南國,長年皆處於敵對的狀態,而今安南國弱,兩國之間動輒開戰,不死不休。胡季犛與阮多方這一對“結義兄弟”,最早,便是在與占城國的戰爭之中起勢,乃至於有如今的權勢。二人能夠因對抗占城,而取得足以讓家族成為權臣的豐厚封賞,足見與占城國之間的戰爭,對安南朝廷而言,是一件多麼重要的大事。

雖說這些年來,占城國因為大明朝廷“不得妄自興兵”的要求,以及大明水師的威懾,不再大舉興兵進攻安南。但兩方之間,小規模的摩擦卻從未停止。在毗鄰占城國的地方當縣令,確實動不動就會有性命之虞。

“吾實不忍小友受此苛待。範小友,你可上疏於上皇請罪,再有我為小友進言,當可使小友得脫此難。”胡季犛道。

黃淮心知這是胡季犛的試探,且他也早預料到,胡季犛會來探問他的口風,是以便按著自己先前的定計,做出一副驚愕但又很快釋然的模樣,道:“明公喬裝至此,原來是為了提點於淮。”

“淮謝過明公厚愛。隻是,淮並無罪狀,如何請罪?”“範淮”做出一副義正嚴辭的模樣,這副模樣,自然也被胡季犛收在眼底。

“我知小友清正,但……”胡季犛勸說道:“畢竟性命攸關,些許委屈,受了也是無妨。小友當以性命為重……”

“明公身為太師,安能做此言語?”黃淮聽聞胡季犛此言,竟是雙眉一揚,一副激動的模樣站起身道。

“當今之大越,民弊官腐,天下動蕩。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然上皇卻沉湎於酒色歌舞,對天下萬民百姓所遭受的苦難置若罔聞。”

“君者,當承天下之重,上皇如此作為,這是可以的嗎?”

“淮雖隻七尺微軀,卻也有一腔熱血,願效鬆柏之潔,寧為死諫之直臣,不為庸庸之祿蟲。”

“做個邊陲縣令又有何妨?若先前之作為,能夠警醒上皇,淮何惜此身?明公以為淮是貪生怕死之徒麼!”

他的胸膛急劇起伏著,一副被胡季犛羞辱了的模樣。胡季犛定定的看著他的神情,似乎想要從中找出破綻一般,良久方才開言道:

“小友愛民之心,吾甚是欽佩。可若是……”

“即便以仁人義士之血,依舊無法規勸上皇,那又如之奈何呢?”

“那……”“範淮”一臉猶豫,露出糾結的模樣。良久才道:

“那,淮也沒有辦法了。”他露出頹喪的模樣,感慨道:“民生多艱,吾人微言輕,也隻能徒呼奈何。”

“唯恨不能有伊尹、霍光之輩,以挽天傾……”

……

“兄長,如何了?”見胡季犛從範宅中出來,在馬車中等候多時的胡季犛的胞弟胡季貔,待他坐進馬車後問道。

“頗為有趣。”胡季犛撣了撣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將方才與“範淮”的對話全都對胡季貔說了一遍。

“……這麼說來,此人竟還是個義士。”胡季貔道。隻是語氣之中,卻隻有幾分調侃的味道,並無太多敬意。

“竟然連死也不怕麼。”

所謂的發配邊陲之地,自然隻是他們胡氏用來嚇唬那範淮的說辭。上皇陳藝宗雖然昏庸奢靡,但卻也懶得處理這些朝中事務。

對於新科進士們如何安排,也隻是打發給他們胡氏去做而已。對那範淮的安排也並沒有多做吩咐。之所以今日忽然來此,隻是為了試探此人。

“終究還是年輕人,不碰個頭破血流,便不知回頭。”胡季犛道。此時的他,早已沒有了方才在“範淮”麵前所表現出的那份“真誠”與“懇切”,眼中隻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先前,範淮在他的麵前時,就始終是一副憤青的模樣,因此,胡季犛倒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妥之處。

“此人可用嗎?”胡季貔問道。

胡季犛思考稍許,方點了點頭道:“應該可用。”

“此人並非庸人,否則,也不會受到大明周王之青眼,被收為弟子。”

“且……他在我麵前,提及伊尹、霍光,你當他隻是妄言麼?”

“此子之大膽,更勝過其他人。他這是在希望我成為

大越之伊尹、霍光,來革新朝政啊。”

伊尹、霍光,皆是華夏曆史上,曾經廢黜昏君、扶持朝政的權臣代表。他胡季犛是大越的宰相、太師,是說一不二的權臣。

那範淮故意說出伊尹、霍光的名字,這是希望他以權臣之尊,行廢立之事,廢黜昏庸的陳藝宗,以匡正朝綱,。

由此可知,此人對上皇陳藝宗,並沒有太多忠誠之意。

“此人背後,有大明周王殿下之背景。雖說隻是個弟子,但多少,能為我等取得大明之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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