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胡季犛直接篡位稱帝,安南士族們便無法忍受了,這屬於破壞規則的行為,士族們的利益,建立在一個穩定的規則之上。你照著這個規則玩,即便是玩到第一,那也隻能說你這個人遊戲玩的實在厲害。
可伱突然想掀盤子,宣城所有的籌碼都是你的,你給我們的,才是我們的,不讓我們搶……你剛才還和我們在一張桌子上玩,讓我給你當托,現在就要掀了桌子自己當莊家,騎到我的頭上去了,憑什麼?
胡季犛稱帝之後,還沒來得及好好拉攏鞏固這些士族們,因此這些士族之中,不乏有些仍心懷故主的。也有些人精子是從老朱方才的語調裡,體會出了大明上國並不支持胡氏,所以趕緊見風使舵……總之,不少安南使團裡的大臣,見了陳天平都和見了親爹似的,在這大殿上抱著陳天平的衣擺狂哭,把胡季柏的臉色給哭的一陣青、一陣白。
“胡季柏,此人可是你安南陳氏國主後裔麼?”老朱問道。
胡季柏牙關格格作響,想要否認,但在老朱這一頭暴龍的逼視下,卻又實在提不起勇氣。過了許久,方才憋出一句:“陛陛陛……陛下是從何處找來的此人?”
“是貴國的阮多方將軍,派人護送了這位陳天平來到了我大明。”朱肅站出列來,代替著老朱向胡季柏答道。“阮將軍實在是個忠臣,聞知陳氏子弟大都無故身死,因此花費了大代價,為貴國保住了這一條陳氏血脈……胡大人,瞧你這眼神,莫非你想說,這位陳天平大人,其實是假冒的麼?”
看到朱肅出列,胡季柏這才確信自己被這位周王給坑了,他一麵心疼那些送進周王府裡的金銀珠寶,一麵咬著牙道:“周王殿下何出此言?我胡氏一族,對大明上邦也是中心耿耿。必不下於阮將軍……”
言外之意,我胡氏與你周王綁定甚深,你周王這時候為陳氏說話,究竟是什麼心思?這一瞬間胡季柏甚至覺得周王可能是腦袋有問題。若是胡氏成功成為安南國主,有胡氏這個外邦策應,他周王在大明的影響力也會節節攀升,即便是要謀取更高的太子之位也不是不可能,可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出言幸災樂禍……
朱肅並不理會胡季柏的話中之意,而是繼續追問,這陳天平究竟是不是真的。胡季柏猶豫良久,隻得道:“臣在安南交遊不廣,並未識得陳天平殿下。”
“這個……可否將這位陳天平殿下請回我國中辨認,自會真相大白。”
他轉動眼球,想了許久,想出了這個冠冕堂皇的說辭。
“還有何好辨認的?你安南使團中人的態度,已是說明一切!”
“你胡氏狼子野心,這分明是篡位奪權,還敢冒稱禪讓!”
“胡季犛不當人子,陛下,這還有什麼好說的,胡氏意圖欺瞞陛下,這就是在羞辱我大明。如此羞辱我等,出兵!平滅胡氏!”
“平滅胡氏!”
一時之間,大明朝堂上下,要出兵平滅胡氏的聲音不絕於耳,胡季柏百口莫辯,解釋了這邊,又壓不住那邊,本就濕著的衣服又汗濕了一遍。
“諸位先莫說了。”朱肅抬起手,製止了一眾大明臣工的暴動,而後道:“我大明天朝上國,禮儀之邦,安能輕易出兵,征伐藩屬之國?”
說著,轉向胡季柏道:“胡季柏,你既說胡季犛是受禪讓登位,那麼,若是陳氏仍有子嗣,胡氏是否會將國主大位,歸還予陳氏?”
“……或許……是的。”胡季柏被逼如此,猶豫許久,眼見老朱目露殺意,也隻好點頭道。
“那麼便好辦了。”朱肅笑道。“如此,我大明可遣我大明大軍,護送陳天平於安南國中。”
“你胡氏,將國主之位複又歸還予陳氏,此事便可完結。不動刀兵,不傷和氣,和和美美,豈不妙哉?”朱肅道。
一眾臣工亦是頷首。
“如此,可算作皆大歡喜,殿下妙論!”
“合該如此,合該如此!”
三言兩語,替胡季柏將此事答應下來。
“父皇,”朱肅順勢轉頭麵向老朱,道:“兒臣以為,我大明當遣一大將,送陳天平至安南接受國主之位,並襄助陳氏,複統安南河山。如此,方合我大明天朝上國之所為。”
“還請父皇降旨。”說罷,長身下拜。
“準。”老朱毫無遲滯的點了點頭,父子二人及滿殿臣工一唱一和,就把安南的事直接決定了下來。餘下胡季柏一臉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