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7章 離心離德(1 / 2)

“砰!”一尊瓷杯被胡季犛擲在了地上,迸出的碎片四濺,幾個胡季犛的臣子不敢躲開,被瓷片割破了些許肌膚。

“三個月了,三個月!”

“大明還在後邊虎視眈眈,擺明了是等著坐山觀虎鬥的心思,我大虞已經是危如累卵。”

“你們卻還沒有平定阮氏叛亂!朕要你們有何用!”

胡季犛一身大明親王袍服,口中的自稱卻是“朕”。這和安南一直以來的傳統有關,安南皇族素來桀驁,他們幻想著要和華夏中原皇帝平起平坐,不想屈居為華夏中原的臣屬,是以曆代國主的自稱皆是仿效中原皇帝,自稱“朕”,關起門來,過自己的皇帝癮。

大明稱安南為“安南”,而安南人自己則稱“大越”,就是因為如此。

但,一旦到了外頭,他們又害怕觸怒強大的中原王朝,從來都是以中原王朝的臣屬自居。所以,他們不敢穿龍袍,對中原王朝的使臣自稱“國主”,也不敢用“大越”這個國號。

似朱肅上次遠來安南之時,安南上至國主陳藝宗,下至百官,沒有一個人敢在朱肅麵前提“大越”這兩個字的。怕激怒這位大明親王這是其一,二也是,他們也知道這隻是自我滿足而已,不敢在朱肅麵前丟這個人。

儘顯色厲內荏之本色。

胡季犛篡位安南,這個全新的“大虞朝”,除了名字和“大越”不同,在慫這一點上,倒是和陳氏“大越朝”一模一樣。

他現在倒是可以不用顧及大明的意見,做個真龍袍好生過過自己的皇帝癮了。畢竟,他現在已經和大明徹底鬨翻了。大明周王那邊派著使臣三天一申斥,五天一怒罵,還扣押了他的親弟弟胡季貔,很明顯是不會承認他的大虞政權是安南正統。兩邊隻差一個沒有兵戎相見。

但……他現在連做龍袍的閒情都已經沒有了。大虞政權剛剛建立,就已經危如累卵,沉寂數年的阮多方突然崛起,勢如破竹般破獲了他五處城池。而他這一邊,人心已經搖搖欲墜,不少牆頭草士族甚至拖家帶口的往阮多方的勢力範圍中趕。要不是他下達了封城的命令,每日裡在城門口派重兵盤查,跑去投靠阮多方的士族隻會更多。

“陛下,不是我們不想出力……”階下那位胡季犛的心腹將領委屈道:“實在是,我們大軍的軍餉,已經徹底空了啊!”

“強征來的士兵們軍餉發不上來,一個個都在消極怠工……士氣低落之下,我們與阮多方的軍隊一接觸,就要潰散……”

“借口!”胡季犛怒喝。

“阮多方手下的精兵隻有數千,其餘也是強征來的兵卒。為何他強征來的兵卒就一個個都士氣高昂,你等強征來的兵卒就如此一觸即潰……”

還不是因為你已經不得人心……階下的將領在心底深處腹誹胡季犛道。當然,嘴裡是不能這麼說的。他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陛下,那些士族們散儘家財,傾儘全力的資助阮多方。阮多方麾下的士兵們不缺軍餉,自然士氣如虹。”

“請求陛下撥付軍餉,如陛下給予軍餉,末將願意立下軍令狀,定將阮賊的首級獻於陛下階下!”

一眾跪地請罪的安南將領們同聲喊道:“請陛下撥付軍餉,末將願立軍令狀,必將阮賊首級獻於階下!”

“……”

胡季犛的怒氣被噎住了。不說陳氏“先帝”陳藝宗驕奢淫逸,早已把大越國庫中的銀錢花了個七七八八。就說他“登基”之後,滿腦子的大權在握,大刀闊斧,連國庫裡剩下的那一點點家底,也早就被他給敗得光了。現在國庫裡窮得能餓死老鼠,哪裡還發的出軍餉?

但發不出軍餉,就要被阮多方推翻,胡季犛隻覺得頭上如懸利劍,皺著眉思考起來。

“陛下……”胡季犛的心腹謀士範巨論出列道:“既然阮多方可從士族之中獲取錢財,我等,亦可以在士族之中募捐軍餉。”

“隻要陛下一聲令下,臣一定會陛下,募集出足夠的數目來。”

範巨論抱拳諫道。

“這……”胡季犛大為心動,但思慮了一會,又趕緊搖了搖頭。“不,不行。”

“士族們已經即將與朕離心離德,朕向他們募集軍餉,他們隻會更加恨朕。”

“這與把他們直接推向阮多方處,又有何異?不,不行!”

胡季犛還是有一些政治天賦在身上的。他深知,自己這個“皇帝”的位置,本質上是由於他得到了大多數士族的支持,所以才能夠坐上這個“龍椅”。在安南,想要坐穩皇帝的位置,就必須要擁有士族的支持。現在已經有一部分士族因為阮多方而拋棄了胡氏,他如果去搜刮剩下來的士族,胡氏在士族中的聲望立刻就會一落千丈。

到時候,即便是擊敗了阮多方,士族們也不會支持他。他的“大虞朝”也仍舊要分崩離析,一世而亡。

“陛下啊陛下,這些士族們已經成為了我安南毒瘤,趁著這個機會將其革除,豈不正好?事已至此,您卻仍瞻前顧後……唉。”見胡季犛如此,範巨論心中難免失望,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退回了列中。

“眾卿可有妙計?快快奏來!”胡季犛大聲說道,頗有一點急病亂投醫的意思。“隻要能解我大虞今時之厄,朕不吝官升三級!”

“陛下,臣有一計。”話音剛落,便有一人出得列來。範巨論扭頭看去,認得此子是一位士族子弟,平日裡行事紈絝的緊,隻因家族和胡氏有些關係,所以被拔擢任用……幾乎就是混來的官身。

“哦?快說。”胡季犛眼睛一亮。

“可向商賈、寒門募捐。所謂天下興亡,匹夫

有責。平日裡,我等士族為國牧民,殫精極慮,奉獻已極。而他們則坐享太平盛世,於國殊無裨益。”

“如今正值我大虞危急存亡之際,他們身為我大虞子民,為我大虞出力養兵,正是天經地義之事。”

這話一說出口,似範巨論、黎澄等良心未泯的官員,皆是瞪大了眼睛,看向說出這等“高論”的那名官員。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