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瓶藥水仍舊是謝依硬給塞希圖斯灌下去的。
直說了, 他就是不想讓塞希圖斯好過,所以故意欺負他。
是的,他就是帶惡人。
這一次他的動作比第一次更粗暴, 塞希圖斯必須要把頭徹底仰起來才能喝下去, 因為謝依的粗暴灌藥,塞希圖斯不得不加快吞咽的速度,他的喉結迅速的上下滾動著, 但仍然有一些藥液順著他的唇角逸流出去, 滑落到他的脖頸上。
這副場景多少顯得有些性感, 謝依欣賞了一下,感覺不錯。
可惜藥瓶裡麵的藥液沒有多少, 很快就喂完了。
他隨手收起藥瓶,略略彎腰觀察了一下塞希圖斯的表情。
塞希圖斯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就像戴了個麵具一樣, 被巫師這樣對待臉上也還是溫和平靜。
按理來說, 被這樣不尊重的對待了, 就算不發怒,至少也會表現出一些不悅, 但塞希圖斯連不悅都沒有表現出來, 好像一個沒有脾氣的麵團一樣,任由巫師對他搓圓捏扁。
主角隱忍的功力還真不錯,要是換成原來的那個“謝依”,說不定還真會被他就這樣騙過去了。
可惜謝依不是,提前看過手稿故事的他決不會對塞希圖斯放下防備。
灌完藥水之後,謝依因為欺負了主角而感到輕鬆暢快, 他也沒多說什麼, 悄悄地檢查了一下塞希圖斯身上的束縛咒的效果還在不在。
發現還在, 他就回到桌後去製作第三瓶魔藥了。
這一次很成功,謝依沒有犯任何錯誤,在混合好的藥液中加入適當的巫力後,魔藥就成功了。
製作成功的魔藥很漂亮,乳白色的藥液中閃動著點點星光,根據書上的描述,這是完美的靈魂修補劑才會顯現出的樣子。
除了製作過程繁瑣,需要藥材繁多之外,製作靈魂修補劑最重要的一個步驟就是在處理好藥液時往裡麵混合進製藥人的巫力。
靈魂越強大的人,巫力的質量就越高,而隻有質量高的巫力,才能造就品質上等的靈魂修補劑。
而靈魂越強大的人,巫術天賦就越高,這也是因為巫力的本源是靈魂之力,靈魂修補劑之所以能夠暫時起到修補靈魂的作用,就是因為混合在藥水中的靈魂之力暫時填補了受創的靈魂,但隨著時間的過去,藥力也會耗儘。
謝依早就知道自己的巫術天賦挺高,靈魂強度大也在他意料之中。
隻不過他很想知道,靈魂的強度大小究竟是由什麼決定的,是一出生就確定無法改變嗎?還是隨著後天的成長會慢慢發展?
不過現在,謝依要考慮的是,他究竟要不要把這瓶靈魂修補劑拿去給塞希圖斯喝。
靈魂修補劑是一種很溫和的魔藥,一個靈魂健全的人喝了也不會有任何負麵作用,隻是浪費而已,就算他給塞希圖斯喝了,也不用擔心給對方的身體帶來什麼不可逆轉的傷害。
但是,靈魂修補劑的藥水味道不定,據說明上記載,每個巫師製作出來的靈魂修補劑味道都是不一樣的,靈魂修補劑的味道取決於巫師的靈魂,巫師的靈魂是什麼味道,靈魂修補劑就是什麼味道。
看完這段說明的謝依:“……”
……由於好奇自己靈魂的味道所以很想自己喝一口。
但是那樣又似乎有點奇怪?
他聞了聞藥水的味道,不過他什麼也聞不出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謝依還是偷偷地嘗了一口,發現藥水沒有任何味道。
就像普通的水一樣。
既然這樣,那就繼續讓塞希圖斯試吧。
這應該是他最後一次拿塞希圖斯試藥了,沒有味道也無傷大雅。
反正隻要他回了巫師塔,他和塞希圖斯就再也不會相見了。
製作魔藥挺費精力的,謝依連著製作了三瓶難度頗高的魔藥,現在已經有點累了。
趕緊把主角打發了然後回去睡覺好了,明天還要早起呢。
抱著這種想法的謝依走到塞希圖斯麵前,有點隨意的打開瓶塞把藥喂了下去。
這一次他可沒有使壞,不過塞希圖斯吞咽的速度快得驚人,謝依想,主角八成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塞希圖斯這是提防他呢。
和謝依想象的完全不同,塞希圖斯吞咽速度快並不是要提防他使壞。
巫師的手段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幾種,塞希圖斯已經完全摸清楚了,他根本就不在乎。
有時候為了保全自己,他還會故意表現的狼狽一些。
當第一滴藥水浸濕他的唇舌時,不停在他顱腔中叫囂著的疼痛瞬間消失了,隨著巫師的動作,更多的藥水順著他的喉嚨進入身體,他感受到了一種十分奇異的,像是缺失了的靈魂終於被填滿了的感覺。
這時候,塞希圖斯才發覺,原來他是殘缺的。
他曾是殘缺的,而現在他完滿了。
在巨大的震驚之下,他急切的吞咽著巫師喂下的藥水,甚至有些失態的發出了吞咽聲。
和他曾經喝過的所有魔藥都不同的是,這瓶魔藥的味道不是苦澀的,也不是令人感到不適的,這是一種冰冽的甜味,又有一點像被烈酒包裹著的蜂蜜。
它的味道比最令人沉迷的飲品還要好。
藥液並不多,說到底,這不是飲料。
塞希圖斯很快就喝完了所有的藥液。
他咽下最後一口甜蜜的藥水,謹慎地注視著站在他身前的巫師。
這是巫師故意的嗎?巫師到底知不知道這個藥水的作用?
他是否從我的身上看出了些什麼?
塞希圖斯甚至想:這會不會是巫師隱晦的示好?
謝依什麼都沒想,他注意到了塞希圖斯投過來的目光,冷淡地挑了挑眉。
“國王陛下。”巫師的聲音陰冷又顯得彬彬有禮,“在您的幫助下,我的工作已經順利完成了,非常感激您這半年來的幫助。”
他後退一步,漂亮的臉上滿是漫不經心和輕蔑:“您真的非常有用,一想到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裡,我就恨不得把您一起帶走。”
“那麼……”他伸手撫摸著年輕國王的側臉,帶著惡意的微笑說:“您願意跟我走嗎?”
謝依當然是不肯帶塞希圖斯一起走的,他可沒有興趣給自己添堵。
不過逗逗塞希圖斯也不錯,主角會不會因為這句話驚慌失措呢?
“一切以您的意願為準。”謝依有些失望,因為塞希圖斯一點兒也不驚慌,他淡淡地說:“我的想法有什麼重要的呢?重要的始終都是您的想法。”
謝依聽出了塞希圖斯的意思。
他這是在隱晦的諷刺謝依的問話十分虛偽,畢竟從一開始,巫師就從來沒有在意過塞希圖斯的想法,他想乾什麼就乾什麼,塞希圖斯除了接受彆無他法。
就算他是王子——哪怕他現在已經升職成為國王了——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普通人是沒有任何能力違逆巫師的想法的。
除非他的身邊有一個強大的祭司,這樣巫師才會稍稍忌憚一點。
可惜的是,那位似乎鐘情於塞希圖斯的女祭司實力並不強大,所以雅各布才無所畏懼的敢把已經成為國王的塞希圖斯直接抓過來。
要是換成一些強大國家,巫師就不敢這麼隨便了。
強大的國家不僅有軍隊,還有實力高的祭司,巫師不會自找麻煩的去動那些國家的王室和貴族。
好難得啊,塞希圖斯是不是終於忍不下去了?
聽出塞希圖斯弦外之音的謝依覺得有趣。
可能是真的快要忍不住了吧,謝依決定寬容大度的不和塞希圖斯計較。
畢竟是他自己不乾人事在先,塞希圖斯有怨氣可太正常了。
反正他們相處的時間也不剩多少了。
等今天晚上過去,大家就一拍兩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誰也彆妨礙誰。
謝依這樣想著,又給塞希圖斯施加了一層束縛咒。
他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不想再吃第二次。
儘管他知道單靠塞希圖斯一個普通人的力量,是沒有辦法掙脫他施放的束縛咒的,可是萬一呢?
要是真的發生什麼萬一,那可就糟透了。
所以保險起見,不如就讓塞希圖斯在這裡被束縛著,等他離開之後,束縛咒會自動解除。
謝依這樣想著,開始把桌麵上的東西往空間戒指裡收。
他最優先收拾的當然是那套用來製作魔藥的器材。
在雅各布小心翼翼的提醒下,謝依才明白自己之前的行為究竟有多麼敗家,這個時代弄一套型號標準的試管和各種其他的玻璃器材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他不會再犯第二次傻了。
收拾完器材之後,他就沒有什麼東西好收拾了,因為之前該收拾的都收拾完了。
不過桌子裡還有他遺漏的“筆記”,這是在想出那個離譜預言之後謝依就開始偽造的筆記。
他造假造的很精心,前麵二十幾頁絕大多數都是他學習巫術時的感悟和發現的小技巧,從三十頁開始往後,裡麵對預言的研究和質疑漸漸增多,不過其中也夾雜著各種學習筆記。
謝依沒有直接把預言的內容寫上去,那樣太刻意了,而且效果也不好。
最好的方法就是東給一點線索,西給一點線索,隻有把線索拚湊起來才能猜出答案。
這樣才是比較真實的。
更何況謝依在裡麵記下的各種技巧和學習感悟都是真的,沒有一點作假,所以任誰來看,都不會發現其中的刻意
——巫師們是如此的在乎自己所掌握的知識,這麼珍貴的學習筆記,怎麼可能作假?
假巫師謝依一點也不在乎這個,他不敝帚自珍,在他的觀念中,知識要相互交流才會不斷往前發展,藏著掖著並不是他的作風。
所以他毫不心疼的決定把這本筆記丟出來當“證據”。
謝依原本打算把這本筆記遺留在抽屜裡,假裝自己忘記帶走了。
但是仔細想想又發現了不對。
像這種記錄了巫師學習經驗的筆記是非常重要的,輕易不可能忘記。
如果他把這本筆記遺留在這裡,顯得太過反常,不合常理。
所以還是帶走好了。
等他再想想其他辦法,看看能不能“合情合理”地把它流出去。
謝依彎下腰,打算拉開抽屜把他精心假造的“筆記”拿出來時,突然感覺到一隻手掌覆壓在了他的肩上。
掌心溫熱,甚至有些滾燙了。
搭在他肩上的力度也很輕柔,仿佛帶著友善一樣。
謝依僵住了。
他停住了所有的動作,不可思議極了。
塞希圖斯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隔著椅子“環抱”著他。
“您在收拾東西,為離開做準備,是嗎?”
謝依沒有說話。
他心裡泛起了驚濤駭浪,塞希圖斯為什麼能夠掙脫束縛咒?
他是怎麼悄無聲息的從剛剛的束縛中掙脫出來的?
發生的事太過離奇,已經完全觸及到謝依的知識盲區。
他心態都要崩了。
還好他辛苦訓練了許久的肌肉反應沒有因為他思維的停滯而停滯,塞希圖斯出聲的那一刹那,對塞希圖斯的聲音極度忌憚的謝依就下意識的拍了一團巫力出去。
這是謝依練習掌握的“雷霆之力”,是攻擊力非常強大的一種巫術。
謝依這一次動作很快,他的攻擊完全落到了塞希圖斯的身上,掌心拍下的那一刹那,聽著令人牙酸的“劈裡啪啦”聲也隨之響起。
完了。
這是謝依的第一個想法。
他估計把主角弄死了。
謝依的下意識回擊完全是身體動作快過大腦思考,全力一擊沒有絲毫留手。
而“雷霆之力”本來就是攻擊力很強的一種巫術,謝依巫力充足,塞希圖斯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下,估計不死也殘。
很大概率是直接死了。
這一招換成是當初的鷹身女妖都接不下,換成塞希圖斯這麼一個普通人,那就更不可能接下了。
唉。
塞希圖斯直接倒在了謝依的背上。
太糟了太糟了。
謝依轉身扶住塞希圖斯,原本健健康康的一個主角,他很看好的未來神聖帝王,才過了這麼一小會,就雙眼緊閉,臉色蒼白。
謝依的臉也慘白慘白的了。
他有點艱難的把主角輕輕放倒在地上,抱有一絲微小的希望去探他的鼻息。
呼吸雖然微弱,但還活著。
他鬆了口氣。
活著就好。
塞希圖斯閉著眼睛,巫力不會破壞他的外部軀體,強大的巫術都是直接對靈魂產生作用,塞希圖斯現在從外表看上去沒有一點不妥,但他的靈魂估計已經受傷了。
謝依比較擅長治療身體上的創傷,至於靈魂上的……
這和他的專業完全不對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管怎麼樣,他先檢查了一下塞希圖斯外表,粗略的檢查了一番之後確定了,塞希圖斯的身體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去摸脈搏,脈搏也表明塞希圖斯的身體算是很強壯,一點不對勁的地方都沒有。
如果在現代,謝依可以毫不猶豫的斷定塞希圖斯是在裝病,但是這是不科學的擁有魔法的時代,靈魂受創會不會影響身體他的確不知道。
靈魂……
謝依慌了一小會之後逼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慌亂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他看了一會緊閉雙眼的塞希圖斯,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很微弱。
謝依對巫術的了解基本上全部來自那本“速成書”,那裡麵多半是些簡要的介紹,他暫時沒有途徑掌握更多。
所以也不知道塞希圖斯還有沒有得救,又該怎麼救。
他沉下心來思考,決定按照自己的方式試一試。
不管是身體受傷還是靈魂受傷,第一步要做的都是了解傷勢,隻有了解了傷勢之後,才能明白下一步該怎麼做。
身體上的傷勢可以一目了然,藏在軀體之中的靈魂卻沒有辦法看清。
所以謝依現在應該先想辦法了解塞希圖斯的靈魂究竟受了多重的傷,再想辦法治療。
想好具體步驟之後,謝依開始尋找辦法。
他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一顆水晶球,隻要把手放在水晶球上,就可以從水晶球顯現出來的信息得知靈魂的狀態。
這是導師留下的,當初導師把自己的靈魂切成好幾片放在不同的時空,好感悟法則的時候,他就是用這顆水晶球來觀察自己殘存靈魂的狀態的。
當導師因為靈魂殘缺的問題去世之後,原身便把這顆水晶球隨身攜帶,當做一個念想。
不知道這顆水晶球行不行,總之先試試看吧。
他手上目前也隻有這個巫術道具和靈魂有關了。
謝依拿出水晶球的時候,被他握在掌心裡的水晶球發出了純白瑩潤的亮光,這代表他的靈魂是完整強大,並且純潔的。
靈魂越強大,水晶球的光芒就越亮,靈魂越純潔,水晶球的顏色就越淺。
純潔與否的判定不是什麼看這個人善良不善良,和個人道德無關,就是看你手上有沒有沾人命。
隻要是因你而死的人,不管你是直接動手還是間接動手,都會算到你頭上。
在記憶中,原身導師握著水晶球時水晶球散發出的光是深黑色的。
也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人命,才能黑成那個樣子。
這下好了,又多了一個要隱藏起來的地方。
假如給彆的巫師發現了這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