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缺的手指微微用力, 弄皺了賬本。
他低下頭,細細將賬本捋平,答道:“說他是大俠這件事, 怕是不能了。”
花無缺手握賬本,看向江凝紫, “江姑娘,這個賬本可否……”
“帶走可不行。不過, 把涉及到移花宮的人名、錢兩抄下來倒是可以。”花無缺的話未說完, 江凝紫就給了他答案。
“江姑娘要如何處理這個賬本呢?”花無缺接著問道。
江凝紫上前拿走花無缺手中的賬本,將其大致瀏覽一遍, 之前在江宅因為時間緊急, 她隻掃了一眼, 並未細看。
見上麵沒有提及萬梅山莊,江凝紫的心情好了一些, 對花無缺的問題坦言相告:“我打算把這些東西送給陸小鳳。”
“陸小鳳?”他們三人中唯一見過陸小鳳的蕭飛雨驚訝出聲, “你給他做什麼?”
對此, 江凝紫有自己的想法, “我瞧著他挺喜歡管閒事的, 應該不會介意再多管一件。”
遠方的陸小鳳打了個噴嚏,絲毫沒有意識到, 情人箭的事情還未解決, 江凝紫又給他找了新的事情做。
“江姑娘能否將移花宮的信息隱去?”花無缺道, “移花宮的事情,移花宮自己可以處理。”
花無缺清楚, 如果賬本內容在江湖流傳,他的大師父處理的人就不僅是那十名叛徒和江彆鶴而已了,還會包括所有知情的江湖人。
尤其是最先發現和將其傳出去的人。
一旁的蕭飛雨也點頭, “帝王穀出了這兩個敗類著實丟人,我也不想讓其他人知曉。”
這實在是人之常情,江凝紫沒有拒絕的理由,便應道:“放心,我會告訴陸小鳳的。在此之前,這證據還是不要動為好。”
重新將這些證據收拾好,江凝紫提著它們便往龜山走去。
鐵心蘭瞧著她前往的方向是小魚兒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問道:“江姑娘,你可是知道小魚兒在哪兒?”
江凝紫看了看鐵心蘭,又看了看花無缺,最後把視線停在花無缺身上,問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準備找個有紙筆的地方,把叛徒的名字記下來,”花無缺答道,“以及,去找江魚。”
他的話音剛落,一把細劍就橫在了他的頸間。
是江凝紫。
“很抱歉,我不能讓你傷害江魚。”
“為何?”花無缺問道。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阻止他要小魚兒的性命。
比如,鐵心蘭、蘇櫻、蕭飛雨,還有眼前的江凝紫。
江凝紫笑了,“誰叫我的姐妹喜歡他呢?在她對他沒興趣之前,我總不能眼看著她再一次痛失所愛吧?”
這世間應該沒人能接受自己眼睜睜看著墜崖的心上人再次出現,又再次死亡。
“江姑娘說得有道理,”花無缺讚同,“可惜,師命難為。”
說完,他從懷中抽出一柄極細的銀製軟劍,長約五尺。
他的劍,比殘影劍細,比殘影劍軟,長度卻接近殘影雙劍加起來那麼長。
用兵器的人都知道一句話: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蕭飛雨知道江凝紫的武功很高,但是第一次見到花無缺取出他的兵器的瞬間,她還是會忍不住為江凝紫擔憂。
“你覺得你能殺的了我?”看見花無缺奇異的兵器,江凝紫饒有興致地問道。
“移花宮門下,沒有不戰而屈之輩,”花無缺道,他的神色很平淡,好像隻是在說一件小事,“何況,我也不認為輸的就是我。”
即便他剛才被江凝紫點住,他也不覺得真動起手來,自己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哪怕你會死?”江凝紫問。
“哪怕我會死。”花無缺答。
這句話答完,花無缺忍不住想到一件事:江凝紫真的會殺了他嗎?
江凝紫會因為蘇櫻的喜歡,阻止自己要江魚的性命。那麼被蕭飛雨喜歡的自己呢?
花無缺的臉頰微微有些泛紅,他似乎終於有了一些自己是在被一個姑娘喜歡的意識。
月色下,花無缺的臉色變化並不明顯,除他自己,沒人能想到他在和人交手的前一刻,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他沒有回頭去看蕭飛雨,卻見江凝紫收了放在他頸間的劍,提起那摞從江家帶出來的證據,越過他,交給了蕭飛雨。
重新回到原處,江凝紫目帶欣賞地看著花無缺,道:“不如賭一把?你贏了,殺江魚這件事我不再阻攔。若是你輸了,從天亮起一年之內,你就是見到江魚,也不能對他動手。”
江凝紫已經退了一步,不為其他,隻為花無缺一句“師命難為”。她永遠尊重一個在乎師門的人。
何況一年時間,修煉《五絕神功》的小魚兒未必沒有與花無缺一戰之力。
而且一年時間,未必不能解開花無缺必須親手殺死小魚兒的死結。
“好,”花無缺道,“我答應你。”
他沒有想到,江凝紫竟沒有要求他永遠不能殺小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