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衣回眸,就連臉上的笑意也帶著幾分愕然,“……有勞翎公子掛念,好多了……”
在他那種仿若靜水般看不出情緒的眸光裡,有那麼一刻,她有點卡殼。
很快清醒過來:“有那桑巫醫妙手回春,好多了。”
她難道還會自作多情地認為這人是在關心自己?
有過那並肩作戰的交情,若真的不計前嫌,也不再有間隙。
不說像是燕焉那樣每天去竹樓看她,起碼這麼多日以來,也總歸親自登門看望一下作為病人的她?
就連燕寨主都來了。
他卻不來。
這樣冷酷無情的人,她心底竟還敢自作多情地有所指望?
“有勞翎公子牽掛,隻是恐怕還得在這兒叨嘮數日。”
她又在笑,可每次都笑得不入眼睛。
何必再笑?
燕翎彆開眼,道:“這裡不是什麼有意思的地方,你願意多住一些時日也沒什麼不行。隻是有一件事……”
“什麼事?”芷衣下意識地就問了出來。
“放棄燕焉。”他說。
聽到這一句話時,她的心腔仿佛都在震動,怒極,又怒極。
在逐漸鬼魅的夜色裡,她眸含茫然,春山般的眉尖微微一蹙:“翎公子……芷衣不明白你的意思?”
若有畫皮鬼,定也是她這樣吧。
燕翎本該挪開眼,可心頭又不由泛些冷笑。
都是聰明人就不可能聽不懂對方的話,除非不願意聽懂。
“容姑娘,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年輕男人眉目沉沉地盯著她。
芷衣輕笑:“翎公子才真是說笑了,你要我放棄阿焉,可談何而來的放棄?我和阿焉隻是朋友罷了。翎公子,其實……我一直以為我們也是朋友。”
在他冷漠的一張臉,她的笑意卻越發真切:“我和翎公子兩次並肩作戰,說起來也是戰友了不是?”
她眸光盈盈,有些親呢的友善。
芷衣向前走了幾步。
燕翎望著她,臉龐繃得很緊,眉眼銳亮,像是染上了霜雪。
“你在和我攀扯關係?”
“可……我隻是說了事實。”少女很是無辜地說著,眸若秋水,融融的。
很快後知後覺地懊惱起來,“若翎公子不喜歡,我不說便是了。”
年輕男子很清楚她這是在轉移話題,輕哼一聲。
晚風裡輕輕送來。
她有些詫異,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一邊的彩色鳥看著這一幕,話都不會說了,快成傻鳥了。
可是它怎麼覺得,一向高嶺之花般的翎公子竟然被溫柔的漂亮姐姐調戲了?
嗯嗯!一定是它的錯覺!
不過這出戲……還有點好看?
就在它還好奇後續的發展時,那雙銳利冷峻的墨眸盯向了它。
彩色鳥瑟瑟發抖地掏出一張隔音符貼在自己身上!
這樣總可以了吧!
燕焉道:“我不和你繞圈子,你知不知道,燕焉是少寨主,也是未來月夷山寨的寨主。他未來的妻子,隻能是月夷山寨裡的同齡女子。”
晚風掀起了她鬢邊發絲。
淺淺月色裡,她的神情看不出哀傷,也看不出驚訝,似乎輕易地接受了這樣的現實。
那張清麗得有些蒼白的容顏,隻是有些許的寂寥。
皆落入了他的眼中。
燕翎向來不是憐香惜玉的男子,隻是在這一刻心中有些微微的異感,短暫得就像是梵花墜影。
隨著她清越玲瓏的聲音響起時,被他強行地抹去了。
“我不知翎公子是誤會了什麼……若真有那麼一天,若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不會令他未來的妻子誤會。”
“莫非翎公子覺得,我會是那樣的女子?”少女反問他,明明還是溫柔的語氣,卻說不出的咄咄逼人。
她繡花鞋輕俏地,一步,兩步,三步,不知何時竟然走到了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