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陸氏母女竟如此狠毒,這麼一來,他們反倒是成了助紂為虐的凶手。
二老爺身子往後重重撞在柱子上,麵上慘無人色,薑氏亦是膝蓋發軟,下意識拽住了身側的竇可靈與許時薇,方沒跌倒,二人均不敢去看王書淮的臉色。
明月當空,樹靜風止,春景堂的氣氛壓抑到了極致,朗朗的夜色裡幾乎沒有半點聲音。
王書淮一步一步走向院中跪著的母女二人。
腦海裡如同炸了雷。
他王書淮,堂堂內閣首輔,在外頭呼風喚雨,殺伐果決,打遍朝堂無敵手,結果妻子卻在他眼皮底下被人害死了。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怎麼可以?!
一股濃烈的血腥竄上喉頭,王書淮俊臉怒到近乎扭曲,他生生咽下那口血痰,抬手將陸氏給掐住,將人提在半空,修長的手指忍耐著沒有一下掐死她,另一隻手扣住陸氏的左手,先捏碎了她一根手指,
“啊!”陸氏尖銳的叫一聲,額頭的汗一瞬間冒出來,她淒厲地盯著王書淮,渾身都在打顫,
“你你不能這麼對我.我要見我夫君”
王書淮盯著她猙獰的麵容,咬著牙一字一句問,“從什麼時候開始害的她?說”
陸氏被他擰到半空,腳尖在地上劃出一片煙塵,她渾身劇烈地顫抖,嘴唇哆哆嗦嗦始終沒開口。
王書淮麵頰被一股暴戾的黑氣所縈繞,緊接著又捏斷她一根手指。
“啊”陸氏這回疼得脊背都軟了,嘴裡喃喃溢出一些血絲,看著那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模樣如同厲鬼的王書淮,顫聲道,
“九年前,你高中狀元,我女兒雲秀對你一見鐘情.後恰巧雲初為長公主相中許給你為妻,雲秀心存嫉妒我無可奈何勸她去書院靜養,原以為過一段時日她能忘了你,怎知,”
她疼得撕了一口涼氣,齒尖不小心咬住舌頭,鮮紅的血溢出來,
“怎知她死活不嫁,後聞雲初產後出血,腦海無意中閃過這個念頭,起先不敢,直到三年前你從江南立功回京,擢升戶部侍郎,成為朝中炙手可熱的新貴,我和雲秀才下定決心取雲初而代之.”
陸氏說到這裡,也不知是恨女兒沒沉住氣,在謝雲初臨終前露了馬腳,還是懊悔不該動殺心,眼底淚水綿綿往下墜,
“我好不容易配好了藥粉,第一次下藥便是三年前她父親做壽那日,往後隔數月在她來月事時,便吃一些,分量不多,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她身子一日虧空一日.”
做的如此隱秘,又天衣無縫,最後卻因為女兒而功虧一簣,陸氏心中滋味難辨,眯起眼,強打精神與王書淮談判,
“書淮,你也要麵子對不對?事情鬨大對兩家都沒有好處,此事我一人擔了,可好?”
她話未說完,王書淮掐斷她後頸一根骨頭。
陸氏嗓音戛然而止,人也如同枯葉一般被王書淮扔在地上。
王書淮空洞地看著前方某一處,嘴唇近乎發青發紫,從齒縫裡擠出一行話,
“齊偉,將她們三人,送去城郊的水牢,弄些毒藥喂進去,記住,彆讓她們死的太快,一點點,分屍,淩遲,慢慢琢磨而死”
齊偉打了個手勢,幾名暗衛立即上前去拉人。
被捆住的謝雲秀聞言登時往上跳起來,憤怒地瞪著王書淮,
“你敢?你憑什麼,我可是官宦之女,我母親也是朝中命婦,你敢私自處置?”
也知自己如今是窮途末路,不禁悲從中來,望著王書淮那張近乎完美的側臉,謝雲秀心底壓抑的愛慕不可控地溢出來,她嗚咽出聲,
“不,王書淮明明是我先喜歡上你的,我知書達理,樣樣出眾,沒有一處比她差,她母親和離了,她名聲不好,我才是謝家真正的大小姐,憑什麼她可以,我不可以?”
謝雲秀近乎癲狂地往王書淮身邊撞,眼眸淬了光似的逼近他。
王書淮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直到那雙眼過分逼人的時候,抬手抓過去,精準無誤地摳住了謝雲秀的眼珠,緊接著一道血注被帶出來。
謝雲秀痛苦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夜空。
“我的眼”
薑氏看著她雙眼變成了兩個血窟窿,一陣天旋地轉,一頭栽了下去。
堂屋內,冬寧和夏安適時捂住了兩位小主子的眼睛,
“聽到了沒,是她們害了你們娘親,她們不是好東西,拿著糖果哄你們,也不過是為了接近你們娘親”
兩個孩子聽明白了,知道小姨和外祖母都不是好人,娘親是她們害死的,嚇得躲在東寧二人懷裡抽泣不止。
謝雲秀母女和秋綏均被帶走,薑氏等人都受了驚嚇,紛紛離開了。
偌大的院子空空落落隻剩下王書淮。
這時,月洞門外奔進來一人,正是前去謝家接謝暉的冷杉,他一躍而入,來到王書淮跟前,語氣急快,
“主子,謝祭酒來的路上聽聞少夫人為陸氏母女害死,一口血堵在嗓間,瞬間便沒了氣,屬下已吩咐人將他送回府,又遣人去尋佑少爺去了,至於那陸氏之子謝雲舟,您打算如何處置?”
王書淮垂下眸,臉色隱在暗處,聲音低沉吩咐,“一並送去水牢,讓那陸氏親眼看著自己兒女受罪”
冷杉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出去了。
四下俱靜,隨著謝雲初的離去,院子裡的生氣也仿佛被掏空,王書淮獨自佇立良久,指尖的血腥氣彌漫,一點點往他鼻尖竄。
他俊臉呈現一種近乎死灰的白,渾身籠罩令人窒息的陰森。
身後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弱。
月影西斜,他高大的身影被投在地上,落在腳尖,如同詭異的厲鬼。
挪著僵硬的步伐,回到明間,目光落在豎躺在長塌上的謝雲初,她臉色又變得不一樣了。
熟悉的感覺一點點在消失,他緩步來到她跟前,一點點解開衣扣,慢慢的將那緋紅的官袍扔落在地,隻剩下一身雪色的中衣,頹然坐在她塌前。
這一回,比方才離得還近一些,看著那一張已經陌生到近乎認不出來的臉,王書淮視線變得模糊,極致的懊悔與痛楚灌入心口,恍若萬箭穿心,整個人就這麼被釘住,再也沒有動彈一絲一毫。
至淩晨,仆人抬了棺木來,要抬謝雲初入棺。
王書淮還是保持那個姿勢,宛如一座木雕似的,一動不動看著她麵容一點點消失在棺蓋之下。
謝雲初死訊傳開,天亮,蕭幼然等手帕交紛紛來探喪。
靈堂設在國公府正廳,裡裡外外跪滿了王家的各房親眷並仆從,哭聲震天動地。
兩個孩子披麻戴孝跪在靈位前,臉上掛著懵懂稚嫩的淚水。
王書淮也由人攙著換了一身孝衣坐在棺木一側。
無論何人入內祭奠,他眼不抬,嘴不動,跟個活死人似的,無聲無息。
臉上沒有悲切,也沒有感傷,隻雙目覆著一層蛛網般的紅絲。
直到皇帝親臨,王書淮那黑窟窿一般散漫的眼神,才慢慢得以聚焦。
皇帝親自給謝雲初上了香,並當場下旨封謝雲初為朝陽縣主,以示恩榮。
王書淮聽了這些都沒有什麼反應,隻抬手謝恩。
打聽明白事情經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