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與雲初青梅竹馬,心悅她久矣,想請姑母將她許給侄兒,侄兒今後為姑母做牛做馬,銜草以報。”
“侄兒這輩子也沒有旁的念頭,就想守著她好好過日子。”
自晨間重生回來,信王便知這一日長公主看中了謝雲初,欲將她許給王書淮,於是他二話不說入宮求見皇帝,皇帝隻道長公主已給謝雲初定了人選,要他自個兒來尋長公主說項,於是信王來到了長春宮。
長公主坐在上方紫檀貴妃榻,纖指按著太陽穴處,深深凝著信王。
昨日謝雲初在賞花宴上大放異彩,長公主一眼便相中了她,她家世清貴,才貌雙全,父親並無實權在身,這樣的人給
王書淮做妻,不辱沒了他王家嫡長孫的身份,也不會讓王書淮有個強悍的嶽家,一舉兩得。
但眼下信王突然冒出來求娶,打亂了長公主的計劃。
信王自十五歲起常駐蕭關,這些年屢立戰功,在軍中威望隆重。
倘若信王能為她所用,於她自然大有裨益。
長公主念頭動搖了。
隻是信王這話有幾分可信?
一個女人真的能讓他折腰到不顧江山?
長公主對這一點存疑,是以沒有立即答應他。
“我本已動了將她許給書淮的念頭,你卻突然橫插一腳,你讓我如何給王國公交待?”
並沒有給他準確答複,“我再思量思量吧。”
思量是真,想以此拿捏信王也是真。
信王心知肚明,在他沒有拿出足夠誠意時,長公主怕不會輕易答應。
信王剛出長春宮,抬眸望去,前方雨霧裡疾步過來一人,他穿著一件亮眼的天青色長袍,端的是豐神俊朗,風華無雙,若非那雙陰沉的眸子裡零落星星點點的戾氣,他差點就認不出他來。
原來他也回來了。
王書淮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信王。
兩道目光隔著雨霧幾乎要迸出一些火花來。
王書淮唇角微微一咧,難怪出了岔子,原來是他?
幾乎是一眼二人均看穿對方的底細。
若非在皇宮,二人均恨不得提刀弄死對方。
無需言語,更用不上寒暄,信王昂首挺胸從王書淮身側走過,王書淮亦視他為無物,禮都沒行,便大步進了長春宮。
王書淮邁入殿中,由朝雲引著入暖閣給長公主請安。
國公爺方才避開了,這會兒王書淮進來,老人家便回坐在長公主身側,看著朗月清風般的孫子,國公爺露出和煦的笑,
“書淮怎麼入宮來了?”
王書淮徑直作了一揖,看著長公主道,“孫兒今日特有一事求祖母與祖父做主。”
長公主隻當王書淮為朝政或翰林院的事而來,淡聲問,“何事?”
王書淮道,“孫兒仰慕謝祭酒府上的謝雲初姑娘,想請祖父和祖母為孫兒求婚。”
長公主和國公爺相視一眼,紛紛吃了一驚。
長公主
雖有意撮合這門婚事,聽得王書淮主動求娶倒是錯愕連連。要知道王書淮這個人,平日彆說是女子,便是花兒草兒的也從不多看一眼,難不成鐵樹開花了?
國公爺捋須問,“昨日賞花宴你又沒去,怎得認識那謝家姑娘?”
王書淮麵不改色道,“科考前的一日孫兒曾去謝府求祭酒大人指點,無意中見過謝姑娘一麵,一眼難忘,又聞她知書達理,端莊大方,越發屬意了,便想著等科考後求娶,昨日聽聞她在賞花宴一舉奪魁,念著時機正好,便請祖父和祖母做主。”
這番話合情合理,長公主和國公爺不做他想。
長公主故意笑道,
“你來晚了,信王已跟陛下求娶她,陛下估摸著會應下。”
王書淮才不信她這話,長公主這個人心思幽深,怎麼可能輕易許下信王,
王書淮自然知道信王會用什麼樣的說辭來說服長公主,於是直言道,“祖母,信王的話不可信。”
長公主被噎了一下,看來這個孫子還真不好糊弄。
王書淮接著道,“信王手握兵權,野心勃勃,有狼顧之相,您可千萬彆引狼入室,您隻要替孫兒做了這門婚事的主,信王此人,交給孫兒來對付。”
長公主神色複雜地看著王書淮,王書淮實在是太聰明,眼光毒辣一針見血,很難不讓人心動。
國公爺撫了撫蔽膝,朝長公主笑道,“殿下,難得淮兒主動看上一人,殿下便許了他吧。”
國公爺開了口,長公主不做遲疑,
“罷了,便依你,原是昨日我已問過謝祭酒的意思,他是答應了,不過信王既是求了陛下,我少不得得跟陛下陳情,今日天色不好,陛下身子不適,最快也得明日下旨。”
王書淮心裡再急,也得按捺住。
少頃出了宮,王書淮看了一眼天色。
陣雨已過,烏雲漸消,空氣裡彌漫一股水濕氣。
謝雲初不在府上,王書淮哪有心思回府,更沒心思去衙門,當即騎馬往謝府去了。
哪怕看了一眼也好,更重要的是防著信王動什麼手腳。
怎知騎馬到了謝家側麵一條巷子,便見前方轉角處,信王將一人堵在牆角。
隻見那女子穿著一件水紅色的襦裙,外罩杏色披衫,梳著墮
馬髻,提著裙擺靠在牆角,身側護著兩個小丫鬟,年紀均不大,看得出來她受了驚嚇,那雙汪汪的杏眼盛滿了水光,嫋嫋婷婷,裙帶當風,春華秋月不過如此。
自是謝雲初。
王書淮看著活生生的人兒風姿楚楚地立在那裡,一股窒息感湧上心頭,十幾年了,他們夫妻已十幾年未見,眼下再見她,心裡頗有種近鄉情怯的忐忑,他又有何臉麵去見她,拳頭捏得颯颯作響,王書淮眼眶綴著水色,怎麼都挪不動步子。
這頭信王對著謝雲初開門見山,
“雲初,那王家可不比旁的人家,各房關係錯綜複雜,你嫁過去便是王家長媳,你要掌中饋,你要服侍公婆,你還要幫著他應付後宅的陰私,人一生,短短數十載的光陰,你就不能過過舒坦日子嗎?”
他絕不可能看著她再往火坑裡跳,“你嫁給我就不一樣了,我跟你發誓,我絕不參與黨爭,我就做一閒散的王爺,府中僅你我兩位主子,無公婆需要侍奉,無妯娌相互攀比,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隻會比你在謝家好上百倍,你瞧,我的府邸就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