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仔細想想,雷斯垂德來找我們的時候,夏洛克第一時間去開門。這件事可不像是他平時會做的。他大部分時候都是彆人求著上門。
夏洛克繼續問他道:“你自己會開車嗎?”
喬森很不耐了。
多諾萬警官這個時候就為喬森出頭,嘲諷意味十足,“夏洛克,你現在跟見人就咬的狗有什麼區彆?狗急跳牆也要有個限度。”
哦,這裡先說明一點。
大家說話沒有那麼多成語俗語,都是我自己聽後,在進行翻譯的。
其中對於有些說辭,我並不是直譯的。
反正在我腦子裡麵,他們就是這麼說話的。
不要多問。
夏洛克說道:“我問的是,他會不會開車?”
“這裡哪個警官不會開車?”
多諾萬警官嫌夏洛克腦子有病,都差直接寫在臉上了。
夏洛克低頭笑了起來。
當然這不是為了那種油膩的裝逼。
他隻是低頭拿出了一個錢包。
夏洛克展示錢包給眾人看,說道:“話說,我在奧德利大院裡麵抓到了一群小小偷,他們說錢包是他們撿到的。”
夏洛克用食指和中指抻開錢包,在錢包裡麵赫然就放著喬森警官的駕駛證。
一看清那是什麼東西,喬森臉色大變,怒斥道:“一定是你從我身上偷的。”
夏洛克直接說明白,“蘇格蘭場的監控器現在隨時可以調查。在進入這個警局之前,我都沒有碰到你。”
喬森抓不住夏洛克的錯處,就把目光對準我,暴喝道:“是你!是你撞上我的時候,偷我的錢包,對不對?”
就算無語,這種時候,還要認真解釋,真的是麻煩。
我說道:“我為什麼要偷你錢包?”
“因為你和福爾摩斯就是一夥的,想要陷害我。”
喬森眼神變得淩厲,氣勢洶洶地朝著我的方向走了過來。氣場也跟著鋪天蓋地壓了過來。我還沒有反應,夏洛克先在旁邊開口,“到我後麵去。”
我直接一個大步,退走到夏洛克後麵。
夏洛克麵不改色地說道:“所以,你已經承認這是你的錢包。”
“這是你偷的。”
喬森咬定這就是誣陷。
喬森身上有警槍。
雷斯垂德怕出現危險,又橫在我們之前,擋住了夏洛克。
這要是兩個警員打起來,對整個蘇格蘭場來說也不好看,其他警察已經開始行動起來。可是正是因為喬森無賴般的作態,大部分警員無意識站在我們這一邊,幫忙攔住了喬森。
雷斯垂德對夏洛克,道:“夏洛克,你需要有更多的證據證明。”
“我當然有更多的證據。”夏洛克說道,“請從正門進來吧。”
這句話落下來後,警員們都朝著正門位置看了過去。
沉默間,正門有一個流浪漢打扮的年輕人,而他手上握著一條銀色的細項鏈。所有警員驚疑不定地來回看著夏洛克和喬森。
我就算不看對方的臉,也猜得出,那個人應該就是羅德了。
然而,最讓我驚訝的是,我之前見過他。
他還搶了我五英鎊。
他看到我的時候,也忍不住一愣。不過他沒有忘記正事。
羅德目光緊緊地盯著喬森,說道:“我就是證人。”
整個故事來龍去脈就這麼全盤托出。
我猜中了一半,剩下的就是羅德補充了另一半。
我之前猜到夏洛克布局。
在安放了攝像頭的情況下,羅德應該沒有死,而是夏洛克從哪裡搞來一具屍體頂包。羅德應該可以作為證人來指證凶手,但沒有想到的是,夏洛克還多做了一步。
凶手在行凶後離開時,一定會用其他可以遮掩身份的交通工具。於是,在喬森以為自己殺死羅德離開後,夏洛克和羅德追蹤了那輛車,並且順利到了凶手的“安全屋”。
屋外停著兩輛替換的車,夏洛克在一輛車的縫隙裡麵找到了羅德丟失的銀項鏈。而屋內全是凶手使用酷刑和謀殺受害者的利器。
不同型號的刀具。
血跡斑斑的鐵鋸。
捆綁用的粗麻繩。
替換用的塑膠手套。
還用電擊器,以及浸泡著剩餘屍體碎塊的膠桶。
喬森見到這鐵證如山,身子頓時軟了下來。
我不知道其他警員怎麼想的,而我下意識看向夏洛克·福爾摩斯。
之所以在蘇格蘭場公布案情,可能是為了牽製喬森的動作,讓羅德更多喘息的空間,不讓喬森發現羅德並沒有死。再來,蘇格蘭場全是警察,可以第一時間製住喬森,讓他沒有辦法躲進人群裡麵抓到人質實現自救。
還有,大概就是不想讓蘇格蘭場出現醜聞。
於他們這些警察,可能想的更多更細。
而我更集中於一點。
他在給雷斯垂德信上寫的“懸賞金”,是隻要我參與,就可以直接白領500英鎊嗎?
因為我都看見他那麼多操作了,裡麵根本沒有我表現的餘地。
就算再陰謀論一點,夏洛克到底還能把我引入什麼局裡麵?哪怕我答應去查羅德,也就是我成了當時代替雷斯垂德發現“屍體”的人而已。
不管如何,剩下的事情就交給警察了。
包括喬森,包括羅德,這些事情的掃尾都交給警察去做了。
離開蘇格蘭場的時候,天已經開始變黑了。
街燈一盞一盞,連綿整個市區。
我不是文青,夏洛克更不是感性動物。兩個人都沒有對這一點提出什麼言論。可這麼安靜地回去,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
我覺得有點怪怪的。
這個時候,羅德從警局追了出來。
他朝著夏洛克再次道謝,這次他總算可以回家了。父親的遺物就掛在他的脖子上。聽說是因為他覺得蘇格蘭場在立他一開始來倫敦受害的案件時並不積極,羅德就多了一個心眼,並沒有說自己的項鏈掉在了凶手的車裡麵。也為了給自己在倫敦多一個安全保障,因為失物案,他可以時不時和警察有聯係。沒想到,最後這條項鏈還成了證明凶手的證據之一。
說完這些之後,他朝著我的方向說道:“沒想到居然會這麼有緣,這簡直就像宿命一樣。”
“我也沒有想到。”我頓了頓,說道,“我還記得你想搶我的手機。”
羅德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其實當時是想幫你聯係家裡而已。”
我當場一愣。
不對。
“你還搶了我五英鎊。”
羅德可以解釋電話,但這個確實就繞不過去了。
不過,羅德把五英鎊還給我。
其實我也不用了。現在他更需要這筆錢。
畢竟,在他的眼裡,好像是因為我為了追五英鎊才找到了救濟站,意外卷入救濟站的爆炸中,又遇到了夏洛克,而夏洛克又解決了羅德的麻煩,幫助他找到了父親的遺物。
“我現在是物歸原主。”
羅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夏洛克,麵露笑容。
“上帝一定會保佑你們的。”
夏洛克不置可否。
我總覺得有點唏噓。
見他走後,我把錢放在手機殼裡麵。
夏洛克的聲音適時地響起,“你正好缺錢,這可以用。”
我覺得夏洛克這一點就不懂了,“這張紙幣承載那麼多,已經有那麼多意義了。怎麼可以拿去用呢?我打算給華生先生也看看。”
夏洛克平素不愛笑,就算笑,要麼是冷笑,要麼是嘲諷的假笑。
現在聽完我的話,他臉上露出笑容,意外有些人情味。
他之後也沒有多說什麼。
我也沒有繼續聊下去。
話說,我是在快回到公寓的時候,才慢慢品味過來的。
夏洛克除了那些古怪的癖好之外,其實人還挺好的。
不管是對羅德,還是對我,他都沒有想過要求任何回報,也沒有高調地標榜自己。相反的,他對人的好,是平淡的,是潤物無聲的。
猛然間,我有一種被夏洛克聖光籠罩的錯覺。
想到這裡,我突然意識到,似乎我到現在還沒有對夏洛克道謝過。
221B公寓暖黃色的燈光照在我們身上,這個平和溫馨的氛圍剛剛好。
我正打算開口,房東赫德森太太正好因為看到我們回來,順勢給我們開了門,朝著我說道:“蘭尼,醫院有給你的郵件。”
我在住院的時候,夏洛克安排我去醫院做身體檢查的CT和核磁共振。
那信件裡麵應該是那些照片。
想想,夏洛克對我真的不錯。
聽說做核磁共振很貴的。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夏洛克清冷低沉的聲音先一步響了起來。
“腦部MRI軸向切片圖這麼快到了嗎?”
你說腦部什麼?
夏洛克,你說什麼?
我有點懵。
夏洛克一改自矜的姿態,大步流星地跨進屋內,接過了赫德森太太遞過來的信件袋,對著我,邀請似的問道:“你想不想現在看一下你的拍片結果?”
我發現啊——
對夏洛克的感動真的像砧板上曾經活過的魚。
才蹦躂兩下,自己就會沒勁了。
“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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