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我默默地先和他保持距離」
地點,諾亞號遊輪。
時間,晚上七點。
從下午六點半開始,開船慶祝儀式在諾亞號遊輪最大的宴客廳內拉開帷幕。宴會由船長主持,上千號人簇擁在一起,充滿了熱鬨的氛圍。此刻的夜色已經完全籠罩在諾亞號上,宴會上的喧鬨聲在宴客廳內回蕩。
我深知自己的性格。
對我來說,社交活動常常是一場視覺、聽覺和情感的過載,十分容易讓我感到疲倦。
因此,我對於演唱會、舞蹈表演和笑話表演的興趣也十分有限。雖然有時候也會投入其中,但一旦感覺無聊。這種無聊的印象就會貫穿始終,讓我對此類活動產生抵觸心情。
坐在旁邊的華生注意到我的疲倦,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傳遞著默契的支持,“放鬆一點,這隻是一次社交活動。我們可以不必參與得很深,好好享受食物也很不錯啊。”
“好。”
我隻能乖乖地答應了。
今天出席這種活動的主要原因是,盧西安提供了我四張頭等艙的船票。
我自覺還是有義務出席他邀請的場合。幸好,華生他們願意陪我一起來。否則,我坐在那裡枯坐到晚上十點的話,我可能開始煩躁地猜想,盧西安隻不過是利用小小的邊際效益,就把我拖到這麻煩的場合中,我真的是在做一件無可救藥的蠢事。
對於華生來說,這一張船票可能是一個多月的工資,這確實難得。
如果華生給我這張票,我願意為他做很多事情。
可對於盧西安這樣的富家子弟來說,這張船票其實就相當於一張紙,他願意給也可以,願意扔也可以,願意使用它擴大它的價值也好,這對他來說成本很低,甚至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因此,我是沒有辦法抱著像對華生那樣感激的心情,去感激盧西安。
簡單說,有感謝,但不多。
我儘量配合,但沒有多的。
比如說,早上坐船後不久,我就先和盧西安的女朋友弗裡達見了麵。
我看到她的臉才意識到,那是那天我和華生去吃學校附近意大利餐館的女孩。因為我對她的印象是很像某些英美劇裡麵的女明星,笑容滿麵,平易近人。我很喜歡那種有滿滿家庭情感的人,像是赫德森太太,像是華生。
我覺得這樣的女孩子為什麼會看得上盧西安。
對我來說,盧西安這人很不靠譜,現在沒有遇到大事也就算了,跟在一起的話,談談開心也算是打發日子。遇到大事的話,這人會先把自己搞崩潰,自己很容易就會陷入混亂。
如果要打個比方,那麼他現在其實仍然是那種會玩遊戲玩得入迷,可隻要父母一回家,就立刻把遊戲關掉的大學生。
他害怕父母,害怕權威。
就算最後敢於與他們對抗,恐怕也是起源於天真又莽撞的決策。
因為他並不是剛強的人。
倒不是不能說他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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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看上盧西安?”她的目光總是真誠而熱情,讓我覺得她並不是那種會被金錢蒙蔽的人。
弗裡達被我嚇了一跳,捂著嘴笑了起來,盧西安在旁邊著急,說道:“我哪裡不好了?”
我現在隻要說一句“那你敢不敢帶你女朋友去見父母”即可。
不過我隻是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認為,兩人目前到現在應該沒有打算鬨真的吧?
我看弗裡達自己頭腦很清醒,覺得兩個人也不會走長遠,所以也沒有對盧西安把她藏起來感到不滿。
畢竟這是彆人的事情,我也不想管。
簡單彼此介紹後,因為盧西安給她的人設是同係學生,所以我給她列了一張紙的知識點,讓她像背意大利餐館的菜單一樣,把術語和詞語搭配記住,隨後我再教她幾l句萬能的說辭,應該可以應對所有的情形。
晚上開船儀式的時候,我見她穿著的晚禮服坐在角落處,和華生他們打了個招呼之後,跟她碰麵。
這次開船慶祝晚會還邀請了很多上流社會大人物。即使著裝要求上沒有大的限製,但大部分人都穿得很正式,隻要少部分人還穿著半正式或者休閒時裝進了現場。
一見我過去,她便給我讓了一個位置,問道:“怎麼了嗎?”
我沒有動自己的腳步。
我隻是過來看一眼而已,平淡地說道:“看你一個人坐在這裡,想著你需不需要幫助?”
弗裡達捂著嘴笑道:“盧西安說你這個人很難搭話,但是我怎麼覺得你很親切。這會讓我覺得你很喜歡我的。”
這話音剛落,我的表情跟著收了起來,朝著華生他們的桌子看過去,打算走了。
弗裡達見我想走,連忙訕訕地說道:“抱歉,我隻是開玩笑而已。你先不要走。我一個人在這裡很緊張,也很無聊。”
我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感覺在路上遇到了一隻正在淋雨的貓,說道:“我看盧西安好像得跟著父母要到處應酬,這些天也不知道會不會照顧你。我們桌子在那邊,你要是無聊的話,可以過來。我們赫德森太太很喜歡逛街,如果你有空陪她的話,我也會很感謝你。我過來隻是跟你說這麼一兩句而已。你可以考慮一下。”
我是借著取飲料的空檔來找弗裡達的,也不打算跟她多聊。
“謝謝你的關心。”
我簡單地揮了揮手,不等她多說就走了。
※
事實上,我在這個宴會上,還挺焦慮的。
眼前的人們穿梭如織,笑容和言談形成一幅繁忙而熱鬨的的畫麵。而在這個畫麵裡麵,我到現在還沒有看到莫裡亞蒂教授。我不是指我想要和他交談,而是我太知道莫裡亞蒂教授來這個場合,絕對不會是當個平靜的局中人。
早上上船前,莫裡亞蒂教授遠遠喊了我的名字,這並不是他平素的行為,也不符合他
() 的性格。但凡他曾經有一刻在我麵前失態過,我都會在想這個人是不是忘記早上見麵的地方是公眾場合。就算是為了挑釁夏洛克,這種舉動也出格了。
我理所當然地可以得到一個推斷,莫裡亞蒂教授是怕我發現什麼,或者怕夏洛克發現什麼,通過喊我的名字,打斷我們的思考。
這說明案子已經悄然開始冒泡了。
然而,這種宴會時刻,我還沒有與莫裡亞蒂教授碰上。這就好像是我明知道這裡藏著即將爆炸的炸丨彈,結果我愣是找不到炸丨彈放在哪裡的焦慮感。
我低頭放在桌岸上那閃閃發光的水晶杯上,想著,至少得喝兩杯有葡萄果粒的青葡萄汁才能解決我現在的困難。
那個好好喝,加了冰塊之後,口感更清爽。
在我打算把大家的飲料搬回去的時候,一位身穿考究的紳士朝著我的方向走來。我看了好幾l眼,才認出那是盧西安。他看到我之後,臉上便露出燦爛的笑容,“何同學,我找了你好久。華生先生說你過來拿飲料了。”
他說完之後,才說道:“你怎麼不穿我送給你的禮服呢?”
他的這句話讓我想起他給的那個有白色蝴蝶結的黑色燕尾服。收到衣服的一瞬間,我就不想出門了。我不接話茬,直接問道:“你找我做什麼?”
“我想把你介紹給我媽媽。”
在他的身後,一位舉止優雅的貴婦人款款走來。盧西安的眉目與她有幾l分相仿。她的皮膚保養得很好,看上去不會超過四十多歲。那赫然就是船主子爵阿特伍德先生的妻子。
我把手邊的飲料放在一邊,配合盧西安,與家長打招呼。然而,我才和她的目光有所接觸,便看到她率先將我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眼神中透出一絲嘲諷,但依舊保持著微笑看著我。
盧西安介紹道:“這是我們專業第一的何學。他在考試方麵特彆厲害。第一次小考的時候,我們年級平均分最高也就七十上下,但他四科都快接近滿分了。第二次電腦小考,他又拿下全部的滿分,整個年級考出這個成績的沒有超過五個。”盧西安的語氣充滿自豪,好像我是他的驕傲似的。
阿特伍德夫人微笑地朝著熱情激動的盧西安,點點頭說道:“你不要說那麼快,你這位朋友可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很會考試的孩子,確實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