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落,我內心充滿抗拒,但我還是聽話地站起來,朝著他的方向走去。
我希望在我還沒有完全離開大家視線前,有人阻攔我或者夏洛克一下,但是眾人非常安心,就像是看著家長拎走自家孩子一樣,十分放心。很快地,他們桌子上的說笑聲傳進我的耳朵。
“……”
我也想加入你們,彆讓我走……
※
跟著夏洛克就座的地方,離赫德森太太和華生他們坐的位子好遠。
真的非常遠,起碼隔了有五六張桌子。
夏洛克直接把我往角落裡麵帶,坐的位置靠窗。旁邊有一個丙烷取暖器,裡麵有橘黃色的火焰在燃燒,火焰竄得很高,用金屬網罩著,視覺效應拉滿。要是沒有夏洛克,我可以盯著火焰看好久。
夏洛克第一句話,一針見血,直戳我心肺,“剛才看到我的時候,在害怕嗎?”
我揣著明白裝糊塗,心虛卻嘴硬,“沒有。”
這句話落下來後,便是一陣沉默。
沉默在折磨我。
沉默的尷尬在折磨我。
沉默的心虛也在折磨我。
我朝著麵前的夏洛克飛快地看了一眼,又盯著木桌上的紋路開始解析它的曲線模型。可夏洛克還是沒有說話,於是我先開了口。
“抱歉,我把你的計劃搞砸了。”
夏洛克臉上不顯山不顯水,平淡地說道:“繼續說。”
此刻的我內心有一隻土撥鼠在狂叫。
“我,”我頓了頓,說道,“我覺得,繼續試探瑪倫他們的話,會反而給他們留足時間逃跑,或者為了實現毀屍滅跡,把船燒了。我們沒辦法完全預測
他的行動。後者對大家來說,
其實很危險。”
瓦倫丁·巴特勒和瑪倫·弗林在社會上有名有姓,
要是淪為階下囚,大家都很容易認出來。逃跑絕對是下下之策,反倒是放火燒船,直接把屍體燒毀,對他們來說,是最簡單的。因此,我認為,如果有人給他們兩個分析過局勢的話,燒船是最容易逃脫的方案了。
“我們難得出來旅行一次,我不想把它毀了。”
我下次絕對不會再來一次長途旅行了。
就算有,也絕對不是跟夏洛克,或者莫裡亞蒂教授撞在一起。
他們走哪,哪出事。
出門絕對是來冒險的。
“那你為什麼不說?”夏洛克反問我。
這句話一落下來,就像有一隻名為希望的小精靈戳戳我的背,跟我說道:“隻要你說出你的想法,夏洛克一定會考慮你的建議的。”
“我以為我就算說了,你一定不會聽的。”
你追著犯罪卿那麼久,怎麼可能會放過這次機會?
而且我說的預測也隻是預測,夏洛克的方案裡麵說不定就不會有任何人受傷。
夏洛克的聲音平淡無情,比死神都還要冷漠,說道:“你說的不錯。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
“……”
果然不愧是夏洛克。
夏洛克繼續道:“今天案子提前解決,跟我的計劃不相符,確實讓我不太愉快。”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放在我身上,頓了頓,“但,你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這話一落,我有一瞬間似乎被夏洛克的目光洗滌了一般,莫名有些豁然開朗,心情也跟著複雜起來。
他那句話讓我覺得,夏洛克很懂我。
赫德森太太和華生確實懂我,懂我很多小習慣,很多小愛好,會幫助我,會很快知道我在困惑低落,也很明白我什麼時候高興感動。可是,我覺得夏洛克此刻完全看透我本人了一般,似乎比我更懂我自己一樣。
“你也不止一兩次不聽我的話了,現在才感覺到愧疚抱歉嗎?”夏洛克輕嗤,言語裡麵嘲弄,“看來你的反射弧確實慢得令人震驚。”
“我明明就很聽話。”
我覺得我非常乖,非常聽話。
“很聽話是嗎?”夏洛克嘴角輕揚,開始一樁一樁細數起來,“那先從九月份開始說起來,我打過電話讓你來幫忙,你直接無視我的來電三次。我讓你幫忙跑腿送信件的時候,你因為不想出門,找了兩次借口。吃飯的時候,你把不喜歡吃的豌豆和胡蘿卜提前放在我的盤子裡麵。這是九月份的內容。十月份……”
見他瘋狂數落我,我又驚又羞恥。
我以為他不知道,結果他不僅知道,還全記住了。
我忍不住求饒,“好的,好的,請不要繼續說了。”
夏洛克挑著眉頭,反問:“所以,你聽話嗎?”
“我……”
我簡直是壞孩子。
我自暴自棄地說道:“所以你單獨叫我來,是來罵我嗎?”
罵吧,我已經躺平了。
“我為什麼要罵你?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罵你這種事情上?”夏洛克眉眼抬了起來,反問道。
我看向夏洛克,他的表情不似作偽,忍不住疑惑地看向他,“那你找我做什麼?”
“看你一個人在門口像準備受刑一樣吹風,就跟你說一下。不用想那麼多。你是你,我是我,做你自己就好。”
夏洛克靠在椅背上,平淡冷靜地說完這段話。
我覺得,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傻很搞笑。
因為他在看著我聽完之後,笑得很開心。他的嘴角揚起的時候,眼睛閃爍著一絲暖意,仿佛有一道陽光刺破了烏雲。
我第一次見他笑得那麼開心,真把我看傻了。
之後,也就是在收到官方短信,可以回諾亞號之後,夏洛克在出店門時,他不留痕跡地,甚至沒有跟我對視,就把他脖子上溫暖的藍色圍巾套在我的脖子上,動作流暢利落,不帶一絲阻滯,仿佛這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
我覺得,卷福這個操作好高端。
我被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