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說的這句話和現在擺出來的氣場就把我嚇到了。
莫裡亞蒂教授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剛才那句話有多大的殺傷力,
隻是吩咐道:“坐,我們聊案子吧。”
我立刻坐在沙發上,雙手放在膝蓋,認真坐。
※
接下來就是談論他和夏洛克的發現。
莫裡亞蒂教授先說了自己的方法,他用的是「心理側寫」。
為了實現這一點,他深入地研究了案件的背景,發現了一些引人注目的細節。
首先,他發現死者科恩在房間電腦裡麵有一個隱藏文件。這其中包含了一係列看似無關緊要的數字和符號。這引發了他對文件的深入分析,這可以幫助分析犯罪動機。
其次,莫裡亞蒂教授還發現了死者電腦的瀏覽器曆史中,曾經查閱了大量與遊輪諾亞號相關的資料。這讓他懷疑死者科恩可能有一項重要的調查,或者知道一些可能導致他被謀殺的秘密。
通過種種犯罪調查,莫裡亞蒂教授推斷了凶手的基本特征。
他認為凶手的犯罪手法中是有意識地混淆警察調查的方向,蒙蔽他人。
這名凶手在這個過程中,不僅迫使另一個人自殺,還偽裝現場。那他不僅需要有精確的時間安排,還非常擅長關注細節。與此同時,要想要讓他人主動服從自己的指令,就算是采用手丨槍暴力脅迫,還是通過藥物,這都說明了凶手並不是極端的獨立主義,而是平常就能夠表現出非凡的口才和說服力的人。
從死者科恩本身並不是高社會階層的人這一點,凶手很可能是中產階級。因為上層階級的人要被威脅,也不會自己本人親自處理。
那麼,莫裡亞蒂教授基於此,開始推斷,凶手的年齡應該是在二十五到四十歲之間,野心勃勃,行動力極強,擅長在不同階層中斡旋,本人應該從事精密類行業,類似金融、會計、數據設計等對細節要求很強的職業,且位於領導層。性格表裡不一,在外表現出足夠的親和力,但內心卻十分陰暗,才會推動對方去犯下如此冷酷的罪行。
考慮到他性格小心謹慎,很可能會對案發之後的所有流程,產生好奇並有意識地參與,因此在這個過程中,他會表現得非常冷靜、鎮定與機智,將自己撇清警方的懷疑。
而莫裡亞蒂教授之所以會同意配合演一出「指認」大戲,就是為了把可疑人物全部集中起來,進行篩選。
他是在見到人群依次進入「揭露真相」的舞台上,確定犯人就在其中。
夏洛克側重在邏輯推理上。起源於衣著打扮上,死者的打扮並不適合在冰天雪地的遊輪頂樓,這與他想要表達痛苦並沒有任何直接聯係。夏洛克甚至注意到死者衣服上還有牙膏沫被暈開的痕跡。作為一個打算自殺的人,還會有心思做洗漱,且看到牙膏沫沾在衣服上會特意用水擦一下嗎?
夏洛克又在樓頂研究了一下。
為了防止人遇險,樓頂是有一層護欄,護欄上也結了霜,因
此可以發現部分護欄是比較乾淨的。這正符合有人從樓頂摔下去的表現。然而護欄上沒有指紋。從屍體上看,死者科恩並沒有佩戴任何手套,且作為一個一心求死的人,他還會在意自己的護欄上沒有指紋嗎?除此之外,樓頂出口處有淡淡的成型的水漬,可以勾勒出不規則的形狀,這說明,鞋子的主人踩著雪回來了,而雪落在室內時遇暖融化。
儘管凶手讓大門敞開,讓風雪灌進室內,試圖遮掩這一點,但是自然風雪融化與鞋子鞋帶來的雪融化是不一樣的。後者會有攜帶更明顯的灰塵。
因此,樓頂其實並不是第一犯罪現場。
當初夏洛克否定雷斯垂德的說辭,第一是因為雷斯垂德還沒有勘察現場就得出結論;第二,夏洛克認為凶手也在身邊,他可以放煙霧彈,不讓凶手準確知道警察的調查方向。
於是,犯罪地點轉移到了科恩所在的房間位置。
因為他的艙房正好在樓頂的同一個方向,且他的房間本來才是第一現場,不管如何,凶手有意無意地製造了兩個自殺的物理密室,和一個心理密室試圖來混淆警方查案。
第一個自殺的物理密室是無人往返的樓頂,混淆視聽。
第二個自殺的物理密室是上鎖的房間,使用一些巧妙的設計,用來控製死者的命運。
而心理密室則是死者身上的私服。
通常的推理智力題目裡麵,經常會有這樣一道題,死者穿著非常隨意的私服死在家中,那麼凶手是熟人,還是陌生人。統一標準答案便是熟人。因為對方是熟人,所以可以不穿非常正式的衣服。凶手脫下死者的衣服,就是為了證明在這艘沒有任何朋友的死者今天並沒有見任何人,他是選擇自殺的。
而那雙皮鞋主要是為了增加死者留給他人一種「神經質」的印象。
凶手利用酒和藥物讓死者精神意識渙散模糊,然後利用窗簾,為自己設計了一個不在場證明的機關。凶手熟知藥性,可以推斷地出死者恢複意識狀態的大致時間。當死者恢複意識,意識到自己處在不穩定的狀態,掙紮之中,腳步不穩,就會從窗簾的活結掉出,自己摔下露台。
不過,他為死者做樓頂這個密室,恰恰是一切的敗筆。
凶手為了避免自己的行動留下指紋,包括在護欄,也包括在為彆人穿鞋子的時候,他都需要戴手套。他可能知道,手套的設計目的是為了保護雙手,一般也不會有吸附能力,手套外側是不太可能會留下可識彆的生物學證據,但是,手套外側是允許沾上血跡,泥土,灰塵,甚至是海霧凍霜融化的水——含有鹽與礦物質,還會與因為鞋子表麵摩擦或按壓,導致纖維殘留。兩者是可以呼應的。
事實上,手套也可以隨用隨扔。
然而那時候案件發生得快,也案件現場也被保護得很快,沒有人進行破壞,從船樓離開的人若是做出扔手套的行為會引人注目,凶手沒時間處理自己的手套,卻還能自由地公然地出現在船上。
能這樣做的人其實不多。
夏洛克是在凶手進屋的時候,就發現了對方。
當然,莫裡亞蒂教授是在夏洛克開口詢問對方手套是從哪裡得到的時候,才確定兩個人的目標是同一人。因此,莫裡亞蒂教授其實也不確定在凶手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他和夏洛克兩個人誰先確定了凶手是「船長」的。
“……”
莫裡亞蒂教授見我沒回複,詢問道:“怎麼?讓你很驚訝嗎?”
其實也不算。
因為我發現他們阻止我詢問船長為什麼要修改航線的時候,就意識到這個船長有貓膩了,根據漫畫的設計圖紙來看,船長的殺人動機很可能是被科恩·克勞倫掌握了船體設計上的缺漏之處,被要挾才做出了各種謀劃。
莫裡亞蒂教授繼續說道:“我和福爾摩斯先生發現航線也跟著改變時,就意識到對方很可能是怕事情敗露,要畏罪逃跑。因此,不想在這裡打草驚蛇,打算上岸後確保全船的人安全之後,再將船長繩之於法。”
“原來如此。”
我話音剛落,我的腦海裡瞬間浮現出航線圖和地理位置不斷變化的畫麵。
“不對,莫裡亞蒂教授。”我下意識提起聲,“這裡麵有個問題。”
就在我剛說完這句話的瞬間,船體突然劇烈地震動,發出撕心裂肺的深沉低吼,使整個船艙都搖晃不已。
船艙內的燈光隨即驟然熄滅,將我們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船難的知識開始攻擊我的大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