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離開醫院,走向停車場的時候,他並沒有留神自己的身後正有人不緊不慢地跟隨這他的腳步。
那是一個頭罩著深灰色衛衣帽,戴著黑色口罩的的青年。他的頭發被帽子遮得嚴嚴實實,連同瞳色也被兜帽投下的陰影變得又深又沉,似乎能感覺到其中的決絕與陰冷。
青年像是受過訓練一樣,腳步穩健無聲,十分輕鬆地跟上議員的腳步,並沒有被懷特利注意到。然而,他的手插在口袋裡的動作卻顯得有些不尋常。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上衣口袋裡麵隱約透出了一個槍口形狀的物體。
在停車場不甚明朗的昏暗的燈光下,這一幕顯得格外詭異和緊張。
另一方麵。
坐在病房的薩姆在懷特利議員離開之後,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休息。
他精神其實格外的緊繃,並不想睡,睡也睡不著。可是他也沒有精神去應對更多的人,而想要休息是薩姆·懷特利最好的借口。
斯圖裡奇警探也沒有打算打擾他的睡眠,隻是跟著站在門口兩個守崗的警備聊天。
他今天過來的時候,才知道薩姆受傷了,從懷特利的住宅,一路緊趕慢趕地來到了醫院,聽懷特利議員說,薩姆並沒有受到很嚴重的傷。
醫生給他做的是小手術。
斯圖裡奇警探聽得如釋重負,又有種無法言語的緊張惶恐。
兩名警備都是從蘇格蘭場跟過來好些日子的警察,幾乎是24小時都在懷特利議員家裡長待著。
當斯圖裡奇警探問他們是否知道薩姆受傷的事情,兩個警察也說得有些語焉不詳。
早上的時候,瑪姬太太,也就是住在懷特利議員家負責照顧兩人起居的管家,照例帶著行動不便,隻能坐在輪椅上的薩姆去附近公園散步。
早上因為懷特利議員臨時起意,要陪薩姆一起散步,也是為了讓他們其中一個警員可以休息一下,他主張隻帶一名警員即可。
這一向是懷特利議員的作風。
懷特利議員向來親民,警
員鬆弛下來之後,跟他也聊開了。結果沒有曾想到就這麼一分神,有個穿著灰色衛衣帽的歹徒從林蔭道裡麵竄出來的,突然襲擊薩姆。當時薩姆就在坡上摔了下來。
“已經交給蘇格蘭場的其他警探去追查了。”警察說著的時候,臉上遮掩不住自己的懊悔和難過,“最傷心的還是懷特利議員。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痛苦,在手術室外一直都垂著頭,沒辦法和任何人交談。”
斯圖裡奇警探也忍不住深深地歎息著,“雖然不該說自己的同事,但是我真的能感覺到他們的不作為,實在可氣。”
“也不算是不作為。”另一名警察搖搖頭說道,“很多時候道理雖然懂,但是我們也不過是跟著沉浮的人,光是做好自己的職責就很難了。更彆說有人在處處阻撓。既想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又不想要得罪任何人,這沒有那麼簡單。”
三人因為都有共同的感受,站在門口處很快就聊開了。
斯圖裡奇警探看著晚飯的飯點時間,便先離開了,說道:“等我吃完晚飯,會再過來,我們輪流接替看守的工作。”
兩名警察感謝地和警探揮手說再見。
斯圖裡奇警探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在周圍的走廊逛了一圈,檢查走廊處的監控攝像頭,以及周圍的病房情況。
他的表情嚴肅,比之前在病房裡麵和懷特利議員聊天的時候,還要嚴肅緊張,好像現在是才是他真正大禍臨頭一般。
事實上,斯圖裡奇警探確實麵對著正在麵臨人生中最大的道德難題。
而這個難題在看到綁架犯砍下自己妻子那根戴著戒指的手指時,斯圖裡奇警探的神經有一瞬間跟著斷裂。
他已經沒有得選了。
綁架犯把他的妻子和孩子都綁走了,要求他殺死懷特利議員身邊的人,包括他弟弟薩姆和住家管家瑪姬太太。如果一天沒有完成,他每一天都會收到自己妻子或者孩子身體的一部分。
這次他收到了手指,下次就會收到手臂。
斯圖裡奇警探知道這水是端不平的。
因為他永遠知道,哪個更重要。
按照自己的想法,今天懷特利議員會在上午去見上議院議員時,瑪姬太太和薩姆兩人應該是在屋子裡麵。這屋子裡麵沒有任何監控,周圍也沒有不會任何人打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懷特利家幾乎是最好的屠場。之後放把火將整個屋子燒得一乾二淨,自己再假裝受傷,就可以瞞天過海。
然而,現在瑪姬太太今天就被送離倫敦,而薩姆又從住家裡麵變成了醫院這個公共場所。
且不說不知道如何處理瑪姬太太,在醫院殺人是很難辦到的事情。
醫院到處都是眼睛——醫生、護士、護工、清潔工、病人和監控。他在這個醫院裡麵殺人,要想掩人耳目是非常難的事情。
再者,如何毀屍滅跡又是一件難題。
原計劃中,他想過要放把火把懷特利議員的屋子燒了。
可是,在這裡要怎麼燒醫院?
整個醫院占地麵積幾乎是懷特利議員住宅的25倍,且還有7層樓高,恐怕就算是路上堵車,消防車被堵在路上兩個小時,這整個醫院都燒不乾淨。更彆說,醫院消防係統比家庭住宅好,要是火燒起來,除非是人為地刻意在薩姆房間裡麵縱火,否則火也燒不完薩姆的房間。
斯圖裡奇警探從來沒有做過這種壞事,隻覺得自己的每一步都容易被預測到,都容易犯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得已,斯圖裡奇警探找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試圖要跟綁架犯商量現在的情況。
綁架犯自然是沒有留下任何可以反追蹤的固定聯係。
手指被送過來的時候,是一個快遞包裹。
與此同時,手機彈出了一條匿名的網頁直播——妻子在自己麵前被砍了手指。
他們讓斯圖裡奇警探到社交網絡平台給自己發消息。如果任務成功的話,就是在上麵發短信,綁架犯會在另一條設備同步訊息。
斯圖裡奇警探把現在的情況整理成一條信息發給自己的賬戶。
他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回複。
這個時候,他也不可能再有心思吃飯。
不得已,斯圖裡奇警探隻好以警探的身份去保安處,看自己能做什麼,是否能夠給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如果真的沒辦法處理,那隻能乾脆拋棄不在場證明。
在斯圖裡奇警探陷入困境時,他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不由分說地拿起手機,發現是綁架犯來的的消息。
「如果辦不到要求的事,你讓亞當·懷特利當眾親手殺了你也可以。」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劃過斯圖裡奇的腦海,讓他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
另一方麵,原本應該在國際警察那接受調查的黑發青年,此刻卻靜靜地坐在蘇格蘭場的監控房裡麵,冷靜地觀察著醫院監控的轉錄。
舞台已經準備好了。
就看演員什麼時候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