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1 / 2)

“是你”這兩個字,在這個情境之下可以有兩種解釋。

一種是北堂寒夜認出了他是那天晚上在山洞裡給他包紮傷口、要把他打暈的人,另一種則是他認出了楚倚陽是這段日子一直跟他在雙修的人。

楚倚陽在兩者之間權衡了一下,覺得沒有什麼必要區分,反正不該做也做過了,後麵還得繼續雙修,於是答道:“是我。”

然後又問他醒來之後感覺如何。

他跪坐在北堂寒夜麵前,問話的姿態明明同朋友一樣,可是不知為何,在聽完他的回答之後,麵前的人卻陷入了沉默。

美人沉默起來也是一座美人雕像,蒙在他眼睛上的那黑色布條似為他的美增添了一分殘缺,如古畫的殘卷,如斷臂的美神。

北堂寒夜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開口道:“是我失控,強迫了你。”

楚倚陽把蛇放在地上,見它有要複蘇的趨勢,於是拿起旁邊的石頭往蛇的七寸上給它補了一下,徹底把它弄死了。

聽到北堂寒夜這句話,他拿著手裡尖銳的石頭抬起了頭:“什麼?”

北堂抿著唇,那張冠絕四境的臉上每一個線條都寫著對他自己的厭惡。

想到他的身世,想到他父母之間是如何糾纏到一起的,楚倚陽理解他對自己做出這種事情的厭惡,還有那種隱隱的逃脫不了宿命的無力感,於是放下了石頭:“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本來想說我是自願的,但認真一想他也不是自願的,不過是形勢逼人,趕鴨子上架罷了。

眼下的情況顯然說多錯多,他索性拍了拍手,對北堂寒夜說道:“事情有點複雜,三句兩句說不清楚。我剛剛抓了條蛇打算烤著吃,你剛醒就彆亂動了,我去撿點樹枝回來。”

北堂寒夜設想過他會是什麼反應,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從這少年口中說出的會是這麼風輕雲淡、仿佛渾不在乎的話。

他聽見一旁摩擦發出了聲響,是麵前這救了自己、他卻不知道長相的少年站起了身,打算依他所言那樣去尋一些樹枝。

金鈴聲再次響起,北堂寒夜腦內無端地浮現出一幅畫麵,是那串金鈴圈在少年纖細的腳踝上,然後被自己握在手中。

難怪每次他一來自己都能聽到鈴聲,原來是鈴鐺在他腳上。

麵前的人起身走出幾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站在原地轉過身來對著自己說道:“我穿的是你的衣服,我那件被撕破了,告訴你一聲。”

說完腳步聲與鈴聲再起,漸行漸遠,然後在某一個地方停住了。

北堂寒夜伸手朝著腰間蓋著的那件衣服摸去,入手布料的感覺十分熟悉,是那天少年撕下來給他包紮傷口一樣的料子。

楚倚陽在灌木叢那裡撿了些乾枯的樹枝回來,見到北堂寒夜依然維持著自己離開時的姿勢,隻是手指停留在腰間蓋著的那間破損不堪的白衣上。

他把樹枝堆到了一起,然後發現那天獄修羅用來在這裡生火的也是這種樹枝。堆好樹枝之後,之前靈力沒有恢複,他用的都是鑽木取火,現在好歹能用出一點法術了,於是指尖亮起了一個小火球。他手指一彈,就將這一團小火苗扔到了樹枝上。

可惜這種灌木仿佛不容易燃燒起來,楚倚陽發出的這點火苗在上麵虛弱地搖晃了兩下就滅了。

仿佛因為血契,北堂寒夜能夠感應到他的失望情緒,於是抬手,指尖同樣生出了一團看起來毫無威力的火苗,精準地向著這堆樹枝彈去。

分明是外觀同樣的火焰,楚倚陽的落在樹枝上就虛弱地熄滅,北堂寒夜的落在樹枝上就一下子擴散成了熾烈的火,在兩人之間熊熊地燃燒起來。

“謝了。”楚倚陽手邊沒有趁手的工具,也就懶得多加處理了,直接把蛇往樹枝上一串,就架在火上專注地烤了起來。

火焰燃燒發出“嗶啵”的聲響,把兩人的身影分彆投在兩邊的山壁上。

“美人恩”雖然不能將北堂寒夜的情緒傳遞到楚倚陽這裡來,但是看他的臉,楚倚陽也知道他想問什麼,於是一邊轉動手上的烤蛇,一邊說道:“你想知道什麼?問吧,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不過首先,我們之間不是你強迫我。”

“那日你身受重傷又中了豔毒,我原本弄暈了你,想要拖到你的師門長輩回來,但是等了很久也沒有人回來,而我自己的修行出了點岔子,如果不找個人把多出來的靈力導出去的話,我也活不了。

“所以我們兩個都想活下來,變成今天這樣,算是互利互惠。”

他舉著手裡烤得滋滋作響、開始往外滲出油脂的蛇肉,抬眼看了北堂寒夜一下,說道:“至於我出了什麼問題,相信你很快就會見到了。”

北堂寒夜聽著他的話,最後那句少年說得很輕,像是並不怎麼願意提及。

他手中烤的那條蛇開始散發出焦香的味道,楚倚陽在另一根樹枝上串了果子,也放在火上烤。

他聽見北堂寒夜問道:“我看不見,我的眼睛是不是受傷了?”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楚倚陽就給他包紮過傷口,檢查過他身上的傷勢,而且又能一眼看出他中了什麼毒,應當知道他的眼睛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楚倚陽左右開弓轉著手上的烤串,隨口答道:“不是,是你的餘毒未清。”

等到天級夔龍的妖丹煉化,兩人分道揚鑣,他的境界突破的時候,想要扯下大乘期的獄修羅設下的禁製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北堂寒夜似乎相信了他的話,心中的鬱結解除了不少,而楚倚陽看著自己的烤蛇變得金黃焦香起來,顯然很快就要好了,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高興的神色,可隨即神情就變得古怪起來了。

“怎麼了?”

儘管不知道兩人之間有血契存在,但北堂寒夜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楚倚陽的不對勁,聽見他有些氣憤地道:“這是什麼對我的詛咒嗎?讓我蛇都吃不到熱乎的。”

北堂寒夜沒有聽懂他這句話,但卻聽到了鈴聲和衣服摩擦的聲音,是這少年把就要烤好的串放在了一旁,然後朝著自己靠了過來。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從來不與人親近、也不讓人近身的北堂寒夜伸出手臂抓住了他,感覺自己像是抓住了滾燙的炭火。

在少年薄薄的肌膚下,是一股蠻橫的、磅礴衝撞的妖力。

可惜北堂寒夜看不見,麵前從他的玄色重衣裡剝離出來的少年半身都是妖異的血色魔紋,從他丹田之上的那個血契蔓延到他的半臉,讓他原本就豔麗無雙的輪廓更增添了幾分妖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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