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倚陽雖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但這句話他說得更接近自言自語。
北堂寒夜心中隻有劍,哪裡會知道四境三海中有什麼好吃的,更何況等到出去之後兩人就分道揚鑣,不會再見了。
若是在平時,在劍宗聽到有弟子說這樣的話,北堂寒夜定會罰他們去思過堂反省。
劍修的修持雖然堅定,但是個人性格各異,也有容易受到外部影響的,需要時時斧正。可此刻聽楚倚陽說這句話,他想到的卻是那些被自己罰去思過堂的弟子。
他們說到哪裡的魚最鮮,哪裡的果子最好吃,哪裡的城池又有多少酒樓善烹,就會神采飛揚。
據說這些地方做出來的珍饈,哪怕是已入神宮的仙人在路過的時候聞到香氣,也會被從天上吸引下來。
這固然是誇大其詞,卻也證明了這些美味佳肴對他們的吸引力。
不過在他們口中,最受推崇的還是七情穀。
七情穀的靈食烹飪手法特殊,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食用後都能有所進益,隻不過入穀的條件苛刻,哪怕是大乘期修士想要品嘗,也要預約。
北堂寒夜想知道,什麼能讓麵前的人同樣神采飛揚,於是問道:“四境三海,你想去哪裡?”
儘管知道此刻北堂寒夜並沒有在入定,但聽到他竟回應了自己,楚倚陽還是有些意外。
他想了想書裡都寫過什麼好吃的,隨口提到:“我聽人說過七情穀的靈食是為一絕,平生不去吃一次,便枉來世上一趟。”
七情穀雖然不是重要劇情,但也算是個支線劇情交彙點,原著裡晏尋就帶著傅月舒去過那裡,消息傳回來,令本就重傷的合歡宗少主越發吐血。
他本來打算如果在青葉山城沒有成功阻止劇情,那麼就去七情穀,從這個劇情點安插自己的存在感。
眼下傅月舒被抓進地下血池的劇情雖然被覆寫了,她跟晏尋多半也沒有了認識的機會,但楚倚陽還是打算到時候去一趟。
不為其他,隻因三年一次的六欲七情宴上會有很多劇情人物出現,到時候可以一口氣查驗他們當中有沒有楚輝夜,省卻很多力氣。
聽少年提到七情穀,語氣中帶著幾分對六欲七情宴的向往,北堂寒夜並不意外,猜想他應該是在秘境之中聽其他人提到過七情穀的盛宴。
這每三年一次的宴會,七情穀會提前一年向各方發出邀請,身為昆侖劍宗的下任繼承者,北堂寒夜自然也收到了他們的邀請函。
他原本沒有考慮過要去,但此刻卻改變了主意。
等兩人出去以後,他想帶楚倚陽去。
楚倚陽在火堆旁出神地回顧了片刻關於這場六欲七情宴的細節,希望能在這裡就找到弟弟,不要再節外生枝,沒有察覺到一旁的北堂寒夜與往日的不同。
畢竟在水池裡的那一吻如同風過無痕,沒有在他的記憶裡留下任何痕跡,在他眼中兩人的關係並沒有什麼分彆,甚至連彼此的姓名都沒問過,都是為了從這裡活著出去而妥協權宜。
先前他一入池就將北堂寒夜從入定中拉出來,令他沒有完全沉澱的部分真元外泄,不止池水結冰,整個山洞都掛滿了冰棱。
現在山洞中冰棱未化,水池中央結冰的部分化開了,邊緣卻還是凍著的。
因此現在山洞中的火堆燒得比之前都旺,楚倚陽身上也不再僅僅披著一件外袍。
北堂寒夜的衣服穿在他現在這個少年形態的身體上,袖子跟褲腿都要折上幾折才能穿,不過等他恢複了正常身形,兩人的衣飾尺寸倒是差不多。
楚倚陽手中拿著樹枝,石麵上劃下了一橫。
先前時間或長或短,他們都雙修了七場,每次醒來楚倚陽都會按照自己對時間流逝的估計,在這塊石麵上留下記號。
現在上麵已經有七個完整的正字,他正在寫的是第八個。
按照他對妖丹煉化速度的計算,再來兩次估計就能完全煉化,兩人也就能夠脫困了。
自己原本的衣服雖然毀了,但到時完全可以穿北堂的衣服出去,不至於太丟人。
楚倚陽想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看著在自己回答完之後就沒再說話的北堂寒夜。
火光中,這張俊美如畫的麵孔被映成微暖的顏色。
儘管朝夕相對,楚倚陽已經對上麵的每一分細節都了如指掌,但他還是儘情欣賞了片刻,才禮尚往來地問道:“你呢,出去之後又要做什麼?”
不用北堂寒夜回答,他心中也已經有了答案。
一出秘境,麵前的人就會晉入渡劫,之後自然就是要回去接任劍尊之位,調查在秘境中幾個司座的叛亂真相,還有去合歡宗索要解藥,清除身上的餘毒。
北堂寒夜想到的當然也是這個。
青葉秘境跟外麵的天地隔絕,他的修為增長追上了心境修持,已經邁過了那一步。在這裡沒有引動的天雷,等到秘境重開他踏出去的那一瞬,就會從天而降。
度過這煌煌雷劫,他便是四境三海最年輕的渡劫期劍修,屆時他就會從師尊手中接過昆侖劍尊的位置,讓他師尊可以專心去衝擊最後一境,早日登上神宮,去走那條通天路。
這本應該是最清晰的答案,可北堂寒夜卻發現在這些之上,自己心裡最想的竟是另一件事。
“我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