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
本以為要到六欲七情宴那個關鍵劇情節點才能找得到弟弟的線索,結果在這個完全不關鍵的繼任大典前夕,他就找到了他。
楚倚陽看著麵前這個修真版的弟弟,臉還是跟原本的他一樣,隻不過人靠衣裝,氣質天翻地覆。
作為一個死宅寫手,楚輝夜的皮相再好看,在家也不會多捯飭。
他的眼眶底下日常帶著青黑色的眼圈,而且胡子拉碴,襯衫上沾著咖啡漬,寫不出劇情的時候,頭發還會被他抓成雞窩。
而現在這個修真版本的他,完全是個富貴錦繡堆成的小公子,鐘靈神秀,氣質清爽。
烏黑的長發半束在發冠中,美如冠玉的麵孔展露在所有人麵前,繼承自父母的顏值得到了百分百的體現。
可任他再怎麼優化,楚倚陽也一眼認出這是自己的親弟弟。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在他身邊除了一群衣著與他相似、但更加沉靜文雅的年輕修士以外,還有作著佛修打扮的大雷音寺弟子,以及陪同他們一起來的新任六司座。
陳司座是個須發有些雜亂的中年人,最典型的特征是他的酒糟鼻,看上去就十分豪爽。
他原本帶著西南兩境的年輕一代在藏經殿中遊覽,沒想到瑤池少主在書架轉角意外地撞到了人,於是眾人就停在了這裡,看著被他撞到的紅衣公子。
楚倚陽的目光隻在旁人身上掃了一記,就又收了回來。
他看過弟弟身上青金色的華貴衣袍,掃過他衣襟跟袖口上繡著的瑤池紋樣,然後又再回到了他的頭頂,見到了那幾根從發冠之中延伸出來的牽星鏈,終於確定了他的身份。
——難怪之前在北境找不到他,他竟然穿成了南境瑤池的少主!
看上去什麼也不記得的楚輝夜對他笑了一笑,然後鬆開了手,卻見到麵前的人動作迅捷地一反手,反過來抓住了自己的手肘。
“應賢侄!”
在旁看著的陳司座忙叫了楚倚陽一聲。
先前看著兩人撞上,原本不像會起什麼爭執,可沒有想到楚倚陽在看清撞他的人之後,竟然反客為主,抓著他不放,雖然看著也不像會打起來,但陳司座不得不出聲提醒,“這是謝賢侄,他是瑤池仙堡——”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旁邊又響起了兩道年輕的聲音:
“應兄!”
“這是怎麼了?”
——是原本在書架後麵的宗默跟寧少遊聽見動靜,怕楚倚陽吃虧,忙從典籍中抽離出來給他撐腰。
藏經殿中本來安靜得很,這裡一熱鬨,頓時令殿中不少人抬頭朝著這邊望來。
見到那身標誌性的紅衣跟金鈴釵,再看被他抓住手肘的青年,還有六司座在旁勸架的架勢,看書看得有些萎靡的眾人立刻精神了起來:
“合歡宗少主?他對麵那個是什麼人?怎麼冒犯到他了?”
金鈴公子是那樣高傲的性子,又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最容易爆炸了,這下有好戲看了!
雖然對麵人多,而且陳司座也在,但宗寧二人還是拿出了氣勢,站在他們新交的好友身後。
宗默“唰”的一聲展開了手中的扇子,正要給同為北境玄門的楚倚陽撐腰,就看到楚倚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麵前這個仿佛從錦繡堆裡長出來的小公子,出乎眾人意料地開口道:“這個弟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說著還朝被他抓住手肘的瑤池少主走近一步,那張完美如畫中人的麵孔帶著一種讓人避無可避的氣勢,朝著他更迫近了一分。
“一見如故,就想要多聊幾句,多親近幾分。”說完他微微一笑,周身的冷冽寒霜猶如薄雪遇春陽,徹底消融。
藏經殿中所有看著這裡的人都懷疑自己聽錯了,近距離看著楚倚陽身上氣勢變化的宗默更是連手裡的扇子都忘了搖——
他們在北境這麼多年,曾幾何時見過金鈴公子這麼主動?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比如今的北堂劍尊還要驕傲,能見他主動親近,簡直是人間奇景!
金鈴公子縱然蒼白失意,但主動起來依舊勢不可擋,何況本來就是交遊廣闊、性情開朗的瑤池少主?隻見被他抓住手肘的人眼睛緩緩地亮了起來,嘴角一揚,發出了爽朗的笑聲:“不瞞賢兄,小弟也有同樣的感覺!”
楚倚陽扯了扯嘴角。
係統聽他腹誹道:“廢話,那是因為我是你親哥。”看來楚輝夜儘管不知怎麼搞得失了憶,但顯然還有點血脈相連的印記。
見兩人是一見如故,而不是要打起來,陳司座終於放下了心:“那——”
不過這位帶領著南境的道賀隊伍前來昆侖的瑤池少主卻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他本身就不喜歡藏經殿裡的氛圍,覺得這裡的藏書也挺無聊的,當下就決定帶與自己一見如故的楚倚陽回住處一敘。
隻聽他對跟著他一起來的瑤池弟子說道:“我先同應兄回去,你們繼續逛。”然後對著陳司座一拱手,“世叔,告辭了。”
在他身旁,楚倚陽也朝著陳司座拱手行禮,隨即兩人便結伴而去,留下藏經殿裡的人麵麵相覷。
……
瑤池下榻的地方不在玉樓十二所,而在南邊的金閣。
少主帶著他在藏經殿裡一見如故的紅衣公子一回來,瑤池的侍女就開始忙進忙出,流水一樣地往裡麵送東西,哪怕再外麵也聽得見少主說話的聲音跟他爽朗的笑聲,間或是紅衣公子的聲音,淡淡地應上三兩句。
侍女們很是驚奇:
“裡麵那個是誰?”
“據說是合歡宗少主,是小公子在藏經殿裡遇見的。”
她們說著,透過敞開的門朝裡麵看了一眼,就見到紅衣公子坐在桌旁,目光溫柔,含笑地看著他們家少主在侃侃而談。